李温棋浪了二十几年,眼看快要步入而立之年,总算脱去了“李家小光棍”的名号,家里上下不可谓不高兴。
李老爷和李夫人均长舒一口气,可算把最后一个儿子也倒腾出去了,以后再不用他们娘老子操心了,爱去哪儿浪去哪儿浪!
李家几位兄嫂也都是跟着兴奋了半夜,一大早就起来打点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唯恐落了什么或是损了什么。
日头高起,新房内尚是鸳鸯交颈,众人也都识趣,不动声色地干着自己的事情,不去催促。
门房的小厮跑进来说荣府人到时,李老爷笑出来的褶子登时定住,显出来满脸的不明,“这时候荣家就来走亲戚了?”
“他们又算不得亲戚。”李夫人说了一句,只能把才拿起来的糖渍梅子放了回去,让人去请进来。
来的是荣府的老爷和公子,这对私交不多的两家来说,可是大场面了,尤其还是在荣府公子成婚的第二天。
李老爷见荣家父子俩面色都不像才有喜事的样子,也放下了茶盏,心道别是什么生意上的勾结,在这大喜日子就来寻晦气才是。
“荣老公子昨日大喜,老夫这厢还没来得及贺喜。”李老爷因不明这父子二人的来意,所以先客气着。
荣老爷面对如此客气,更是有些难以启齿,甫一坐下就长吁短叹不止。
还是荣峥自己按捺不住,上前一揖,态度谦和而语气急切:“若非紧要,晚辈实不该在此时叨扰伯父。”
“哦?贤侄所说紧要是何事?”李老爷也不欲与后辈多计较,因而耐心听荣峥说话。
荣峥捏了捏拳,才将错娶之事道出,满屋子人顿时噤了声。
比起阖家欢乐的李府,荣家这一夜当真是鸡飞狗跳。
跟李温棋一样,荣峥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娶错的事实。不过他跟李温棋的反应也截然不同,当即就不依了。
也是洞房花烛夜没有旁人,不然这错娶的事今早就能传遍百州城。
花轿进了门,天地也拜了,前头的宾客还没走完,荣夫人觉得这时候张扬出来,荣家的脸必定丢大了,以后还不知会在闲人口中传成什么样。
所以荣夫人硬将此事压着,随后才同荣老爷商议如何解决。
荣峥一刻都不想多等,拴了马就要去李家换人,谁知新娘子穆青霜却不乐意。
“对与错是你们的事,不过我是进了你家门的,这天地都拜了,把我从洞房里拉出来送到李家?这到底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话糙理不糙,于穆青霜一个姑娘家来说,断没有进了洞房还被送走的,即便原本的夫家不计较,她又如何在人前抬起头来?
荣峥却不管这些,他娶叶满本就是自己的主意,所以半点不肯妥协,直闹了一夜。
荣老爷见此事将就不下去,只能腆着老脸上门。寻思着李家肯定也知道娶错了,一起坐下来商量个对策,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换过来倒也不算多大事。
李家的人听明白原委之后,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各异。
荣峥见众人不言语,又道:“昨日不及央告,既是错娶,晚辈以为还是暗中换过来为好。婚礼已经完成,外人也不会知晓这其中的乌龙,若是将错就错,反而又生许多事端,叶家和穆家又如何交代?”
荣峥的话虽在理,可李老爷看了看外边的日头,胡子一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李温棋才懒懒散散地出来,面上还有未散的惺忪,看见厅里这么多人,并无讶异,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
“李兄……”荣峥正待跟正主讲明,就将李温棋微偏的脖颈间有片小巧的牙印,微红带一点青,在其喉结滚动间大喇喇亮着,充斥着盖不住的暧昧。
荣峥未完的话顿时噎在喉头,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身侧的拳头握了个紧,死死盯着李温棋脖颈上的痕迹。
李温棋见荣家父子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里,也不觉得讶异,有事就地解决一向是他的作风。且他昨夜就打了主意,自然也不怕问责。
“荣公子的来意我已悉知,不过你晚了一步,我便只能将错就错了。”李温棋似乎不知道自己身上暧昧的痕迹,只管大大方方的展示。
“什么意思……你……知道自己娶的是谁么?”荣峥白了面色,站在原地几乎有些摇摇欲坠。
“昨夜不知道,今早知道了。”
李温棋的话听在几个哥哥耳中,都是暗自咋舌。
听听这是人话么?把人睡完了才知道,这不是明摆着耍赖么?
不过胳膊肘不能朝外拐,而且错已铸成,哪怕他们李家答应把人换回去,也不见得荣家会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