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满这一觉睡得黑甜黑甜的,起得晚了不知今夕何夕,自然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她这亲事冷不丁就订了,准备得其实很仓促,叶夫人也没给她张罗陪嫁的丫鬟。
叶满清醒见房里没人,拢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再度涌上来。
外面的房门轻响了一下,叶满惊得一下钻回了被窝,闭紧眼睛装睡。
脚步声靠近,落得极轻,似是怕惊扰了床上的人。
叶满悄悄睁开一只眼睛,不期然跟一个脸圆圆的丫鬟对上,再装便不好意思了。
“少夫人醒了?我是小圆,来伺候少夫人梳洗!”小丫鬟声音清脆,手脚也麻利,扶叶满起身的时候却小心翼翼。
叶满拥着被子坐着,身体多少有些不适,又因为没穿衣服十分不习惯,挪了挪屁股便紧锁眉心。
小圆取了件绫罗衫子给她披上,将崭新的小衣和裙裤都搁在一边,道:“我去添水,少夫人若有吩咐,随时吩咐小圆。”
叶满露出浅浅的梨涡,柔声道了谢,倒让小圆连连摆手,称这是自己分内之事。
小圆本是李夫人身边的人,特意被拨过来伺候新进门的七少夫人。她说话伶俐,做事也井井有条,叶满感觉自己除了伸胳膊张嘴,都用不着别的。
李温棋回来的时候,小圆已经伺候完了叶满梳洗,饭菜刚刚好叫人摆上桌,掐得时间不多不少。
见李温棋入座,小圆将杯碗筷勺放好,便去外边候着了。
因起得晚,叶满这一上午还是粒米未进。李温棋之前特意吩咐了后厨,中午这顿暂且按着早上安排,只多添了几样凉拌小菜,免得大鱼大肉太过油腻。
桌上的小盅里是熬好的红稻米粥,李温棋揭开盖给叶满推过去,温言问了几句才自己动筷。
叶满的话本就不多,大多时候都是李温棋问她才开口,饭桌上基本只有筷勺磕碰碗沿的声音。
李温棋不经意的目光,却将叶满打量了个清楚。他发现叶满连吃饭都是一步接一步,给她红稻米粥,她便一鼓作气把粥喝完了才动筷子夹别的。
李温棋不觉哑然,这样不会淡的太淡,咸的太咸么?
“尝尝这素馅儿包子,配这凉拌菜最合口。”李温棋见她捡着包子就光啃,便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面前的小泥金碟里。
见叶满连主食带配菜吃光,李温棋也反应过来她是太拘谨,拿到哪个吃哪个,哪个挨得近夹哪个。
叶家酒坊名声不小,结交的还有权贵,养出叶满这样胆子小到不行的女儿,也让李温棋挺惊讶的。
不过这也让李温棋生起了一股怜爱之情,觉得看她吃饭也是件有趣的事,他放下筷子后见叶满还在小口啃着包子,便又替她夹起菜来。
“你我已成夫妻,便不用太拘谨,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吩咐后厨一声就好,或者直接同我说也是一样。”
叶满听李温棋说了许多,都是安抚她怎么跟家人相处,一味点着头认真答应,后觉得自己一言不发也不礼貌,抿着粉唇小心地看向他,道:“我知道了,夫君。”
哪知李温棋听到这称呼,却不怎么欣喜,反纠正她道:“叫我温棋。”
叶满一愣,乌黑纯净的眼睛因为发愣而睁得大大的,倒与李温棋对了个正着。
李温棋眼眸微弯,“叫我名字就好,我喜欢听。”
他总觉得“夫君”这个称呼从叶满嘴里出来,总是把尊卑放得太明显,这是他最不喜欢的。他的爹娘包括已经成婚的几位兄嫂,也从未这般称呼过彼此,都是直呼表字,听着便亲热走心,李温棋多少都是有样学样。
叶满的性格也促成了她听什么就是什么的习惯,所以李温棋说如何,她便依言听从。
虽然这称呼上是舒坦了,但是李温棋对她这样的听话,总归是有点无奈。
俗话说丑媳妇终须见公婆,叶满虽然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事到临头还是不免紧张。
她在叶家的时候也不常与人打交道,反而是跟自己养的小兔子小雀儿说得最多,一个人念念叨叨也不会被人数落说错话。
她低垂着脸,总以为心里偷偷的想法不会暴露,却被人精似的李温棋看了个通透。
也无怪李温棋总喜欢看她,实在是她有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了,连走神的时候鼓脸颊咬嘴唇,李温棋都知道她在别扭什么。
“爹娘和几位兄嫂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最是容易相处,不必太过紧张。凡事有我解决,你只做好自己就行。”
叶满紧张归紧张,还不解能有什么大事是需要交给他解决的,被他牵着手就觉心里一阵安逸,出了冷汗的手心也回暖过来,进门的时候总不至于牙齿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