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满坐在李温棋的大腿前,觉察他脑袋挨着自己后背,便尽量挺直了给他靠,自己则把账本的边边角角都压整齐了,一眼不多看。
李温棋歇了一阵,将她抱在一边大腿上,看着她弄整齐的账本,笑问:“可识字?”
“识得一些。”
“算账呢?”
叶满顿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数少一些还会。”
“那便陪我看账本吧。”李温棋拿起面前的算盘晃了两晃,放在叶满跟前,长指灵活地上下翻动,把散乱的算珠拨到它们原本的地方。
面对自己不熟悉的事物,叶满总是下意识地紧张,当下就要站起来。
李温棋揽紧她,捏着她的手指道:“数字都是死的,有我教你不费多少工夫。”
叶满皱着脸问:“要是算错了可怎么办?”
“算错了就错了,又不是刻在上面抠不下来。”李温棋失笑,翻出一页没对的账目,缓缓念着上面的数字,看着叶满拨算珠。
叶满单纯了些,也不是真就笨的,再有李温棋的耐心教导,她集中注意倒学得极快。
李温棋见她拨算盘快了些,就毫不吝啬地夸奖:“我这屋里很快就有个账房先生了,再不愁钱没人管了。”
叶满觉得他就是打趣自己,又不知如何反驳,眼含娇嗔地飞了他一眼,把他拨上去的算珠都拨了下来,略微地表达自己的抗议。
李温棋抱着她,觉得她人软绵绵的,就连眼神也是如此,当下更觉得眼前的笔墨纸砚碍眼,粗鲁地抹到了一边。
他一向有分寸,所以叶满推也不是迎也不是,面对如斯境地,总是手足无措,反被占尽了便宜。这人不正经起来又是那般叫人难以启齿,叶满难得有了一丝脾气,后半夜将睡去时,把一张被子都裹在了自己身上,背对着李温棋合紧双目。
李温棋看着身边的“蚕宝宝”,眼里还是未散去的粲然,语气中却故意装得委屈:“满满,分我点被子,冷。”
“蚕宝宝”好像已经熟睡了,半晌没有动弹,良久之后蹭蹭地往那边让了一下被子。
李温棋立马钻进去,还臭不要脸地抱紧了香软的娇躯。
叶满拧了两下,实在困意上头,又不想真的与他赌气,算是默许了。
李温棋低头亲了下她凝白的脸蛋,心想自己的媳妇儿不仅身娇体软,就连心肠也是软得不行。
虽说娶了媳妇儿的日子比李温棋预想中的美妙,可为了不让媳妇儿真跟着自己吃糠咽菜,该正经还得正经起来,是以天还没大亮就出去了。
叶满睡得沉,李温棋起身的时候她都没发觉,看见日上三竿还诧异自己睡这么久。
府里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除非哪天李夫人让厨子弄了什么稀罕的吃食,不然平时都是各管各的。一来顾及众口难调,而来也是给年轻夫妻单独的相处空间。
叶满方得知李府中与别不同时,着实讶异了一番,只因暂时不习惯,她总是由不得遵循了家中的规矩。
李夫人也不多说,见她来时也笑眯眯地拉她坐下,对她不像媳妇儿,倒是跟那些孙子们算作了一块儿,总拿些新奇的小玩意和零嘴来给她。
除却“规矩”这一层,叶满其实也很喜欢凑在李夫人跟前,觉得她和蔼可亲,能让她感受到娘亲的温暖。
李夫人对这没娘的孩子又格外怜惜,以前嘴上最常念叨的就是还打光棍的李温棋,如今尽是“满儿满儿”的,哪天得个新荷包,都要念叨一句:“这个颜色配满儿好看,给满儿留着。”
几位嫂嫂都明白,婆婆这是又开始遗憾“这么好的媳妇儿居然不是自己闺女”了,每见叶满受宠若惊,便淡然劝她习惯就好。
叶满逐渐地融入这个大家族中,卸下了自己厚重的壳,觉得每一天的阳光和花草都是如此炫目而芬芳。
在床上抻了会儿懒腰,叶满才慢悠悠地起了身,在小圆的伺候下梳洗过,又吃了碗香甜的八宝粥,心满意足地坐在窗棱的微光下绣着未完的抹额。
小圆把洗好的水果放在她手边,又在红泥小炉上温着一盏花茶,又转去窗外将木架子上的花盆都搬到了窗台前晒太阳。
叶满抬头看见那花盆里大多都是光秃秃的,有几盆也是干巴巴光长着根杆,问道:“这是枯死了?”
小圆费解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七爷养的,都是从外面带回来的种子,也叫不上名字。”
叶满闻言,拈针的手不由一顿,实在想象不到李温棋像是会养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