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什么？”萧琅然挑眉，跟着那声音轻轻重复。
“是的，你怕什么。”稚嫩的声线应声，他眼前忽的弥漫了白雾，将将到他膝弯的幼童背着小手，一身青石色长衫曳地，他踏着雾色，缓步而来，少年看到他，猜料他应是这通天塔的器灵。
“有的人沉溺于贪欲，你没有；有的人困顿于过去，你也没有；还有的人迷失于虚假的赞美，你同样没有——你不怕贪念、不怕过往、不怕溢美，那么，你怕什么呢？”
“人总要有怕的东西，过去的成千上万年里，我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每一个都有他所惧怕的东西——”幼童在他面前站定，怔怔仰起头，“你呢？”
“我。”少年低喃，以他此生十数年的经历来说，他理应怕被抛弃。
怕那个将自地底他拉出的师尊再一次如当年的爹娘般将他抛弃。
但当他真的以这问题扪心自问之时，萧琅然发现，他竟浑然不曾忧惧这点。
或许是师尊说过她并不想收其他的弟子。
或许是长街夜市的那晚，她认真又轻松的告诉他，他不再是长街上的弃儿。
又或许，他真正恐惧的从来不是“被抛弃”，而是“被落下”。
师尊她太过强大，强大到他不敢歇息半分，唯恐任意一点点的松懈便拉大了他与师尊的距离。
最后被她遗落在千山之外。
“我只怕终我一生，也追逐不上师父的步伐。”萧琅然苦笑，垂眸一声叹息，他自知天资愚钝，悟性平平，唯有一点恒心毅力尚且拿得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