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温伯诚拒绝。
面对顾溪亭的提议,他?想也不想的拒绝。
温家着火一事不算小,那火光冲天,惹得鹿县当?地人人议论此事。温家八娘在火中受伤的事,自然也就瞒不住,即便如此,温伯诚也不希望让女儿再跟顾溪亭有太多的接触。
顾氏心疼女儿,问:“永安真有大夫能治好八娘的伤?”
“永安毕竟是皇都,大承各地小有名?气?的大夫都会聚集在永安城中。宫中的医官也个个医术不凡,尤其是为后宫嫔妃们看诊的医官,更是对如何恢复肌肤小有心得。”顾溪亭想了想,郑重道,“即便医官不行,还有城里的那些大夫,他?们再不行,我还能让手下人遍访名医,总能找到恢复八娘伤疤的方法。”
“你一个皇城司使,差底下人去找大夫,”温伯诚撇嘴,“你这么做,也不怕底下人不服,不怕御史台参你。”
顾溪亭没说话。
他?从不害怕御史台的人,就如御史台上参亲王,下参县令,就是不敢参皇城司。那是因为皇城司是圣上手里的刀,参皇城司如参圣上。
他?用皇城司的人,做自己的事,有圣上先前的应允在,他?并不担心。
“姑娘家的身上,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好留着伤疤。”
温伯诚皱眉:“如果是找大夫,温家也有的是人手。”
“但温家的商队船队能分出神找大夫的怕是不多。”顾溪亭说道,“八娘手臂上的伤现在开始在结痂,如果动作快,也许很快就能找到大夫,用上合适的药,如果一年、两年甚至更久都找不到,伤疤说不定会留一辈子,就是找到了大夫,也没法让肌肤恢复原貌。”
“怎么会……”温伯诚讷讷道,“疤痕什么的,拿钱总是能砸出点什么好药来。”
他?想着又看了顾溪亭一眼,心里嘀咕怀疑顾溪亭想带八娘走,说不定就是为了拐走他宝贝闺女。
八娘那么好,留了疤,要是被以后得夫婿看不起怎么办?
对,看不起就不嫁了!
温伯诚心底刚下了个决心,顾溪亭那头又开了口:“我听说,有些疤若是不得处理,在又潮又湿的南方,尤其是到了天热的时候,说不定还会生出变化。”
温伯诚:“……”
啥,结疤的伤口还会有变化?
顾溪亭见温伯诚面色阴晴不定,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他?知道自己说的带了欺骗,但与其让人留在凤阳被耽误,不如带她回永安,他?总是有办法给她找来祛疤的好药。
顾溪亭看温伯诚,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了,犹犹豫豫,坐如针毡,一会看看妻子,一会看看自己。
“你……你要带八娘去永安也成……”
温伯诚犹豫再三,小声道,“就是回去的路上,不准孤男寡女。回头也不准……回头得让八娘跟着她叔叔婶婶住!”
他?声音起初不重,到后头声音重了,一个字比一个字更像是从齿间挤出来的。
蘅芜院失火之后,温鸾就住进了阿爹阿娘的院子里。顾溪亭要带她回永安的消息传回来,温鸾整个人就紧张了起来。
她想跟着走,又害怕爹娘发现自己的心意会伤心难过。
她在屋里提心吊胆,一直到黄昏,才从顾氏口中得到了确认——阿爹同意她去永安了。
同意归同意,温鸾仍旧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家阿爹满心满眼都是舍不得,当?面仔仔细细叮嘱,背过身就拿手背开始抹眼睛。
温鸾哭笑不得。
她哪里晓得,自家阿爹是觉得捧在手心里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被头猪虎视眈眈盯着,万一在没人的地方被拱了,他?哭都哭不出来。
因?为同行的还有上了年纪的孙老太爷,顾及到一老一少两个人的身体状况,顾溪亭让温家叔侄俩先一步出发,自己则又等了两日,等接到孙老太爷,这才在码头坐了船往永安去。
温鸾坐在船舱里,望着湖面穿梭如织的船只,枕在手臂上,微微出神。
当?初她坐着船去了永安,在那儿遇见不一样的世?界。后来也是坐着船,回到凤阳,又坐船返回永安。仔细想来,有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温鸾想着,目光往船头去看。
因?为格局的关系,从船舱想要直接看到船头并不容易,隐隐绰绰的,能看到几只脚在上头来回,大多是寻常的布鞋,没有一双是属于顾溪亭的。
她出神地看着,好一会儿才瞧见熟悉的鞋子,当?下走出船舱,正想喊一声“表哥”,就瞧见了同样从船舱走出来,走到顾溪亭身边的孙老太爷。
两人同时朝她这边看了过来,温鸾尴尬地笑了笑,退回到船舱里。
船上的床不大,她低着头,叹着气?往床上扑,一不留神撞着胳膊,下意识“嘶”了一声。
眼泪一瞬间疼了出来。
之后的日子里,温鸾乖乖的躲在屋子里,实在闷得慌,才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吹吹风。
有时候难免会胡思乱想,温鸾做梦都在问自己有没有后悔跟着走。梦里没答案,等到天亮了,睁开眼,偶尔听到那人隔着门对自己的关心,她又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打滚,觉得一点都不后悔。
船越往北,气?温就越能觉得在变冷。
南方的湿冷,到临近北方的干冷,连天气都变得不好起来。
这日下了雪,温鸾琢磨着,拿了件披风,去到甲板上看飞雪。
风吹着雪花,不断地从天空上旋转飘落,落在脸上冰凉凉的,让人忍不住眨眼睛。
温鸾站在甲板上,伸手去接。大朵的雪花落在掌心,很快就化成了一小点水滴。
顾溪亭站在甲板另一头,望着丝毫没察觉到甲板上还有其他人的温鸾,弯了唇角。
他?想了想,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