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想了想:“兴许是心血来潮吧,反正自从新帝继位这三个月来,日常心血来潮,想起一出是一出。”
“就没人反对?”虽然来业陵时,燕景涵像是换了个人,但除了那时之外,杨文卿印象里,燕景涵一直是个很乖,话很少,很腼腆的人,没这么离谱,而且,那些大臣也不是傻的。
狱卒:“有啊,但没用。”
“就说赦免你这事吧,皇上同意之后,朝堂上吵了至少七八个来回,但一点用都没,皇上直接下令,谁反对,就亲手砍死谁。”狱卒一摊手,“这不就没人敢吭声了么。”
杨文卿皱眉:“这明显只是吓唬一下啊。”
因为自己一个谋逆叛贼,当堂砍大臣,疯了?
狱卒摆摆手:“你都三年没出去了,如今的新帝,早就性情大变,喜怒无常,手段也极其残暴。就拿几日前来说,一名舞姬因为无意误入皇上书房,直接被皇上一剑捅死,血溅当场。”
“有这么夸张?”杨文卿将信将疑,“而且,舞姬为什么能靠近皇上的书房?”
文宣阁守卫森严,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这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刚入宫,不认路,走错了吧。”狱卒说完,就催着杨文卿,把人撵出了天牢。
正值深夜,雪花零零碎碎的往下飘。
当年,虽然念在他和老安国将军的战功上,免了他们家的灭门之罪,但府邸被充公,挪作他用,下人也被全部遣散,一时间连能去哪都不知道。
他迷茫站在天牢外,余光无意瞥见两辆马车并排停在门口,左边那辆,车门碎成了两半,整辆车被拆的不成样子。
右边那辆,就很体面,旁边站了四名侍从,车前还挂着两串鲜亮的灯笼,灯笼上写着大大的“梁”字。
明显,是梁王府的马车。
当年临行前,他自知这一行生死未卜,本想去找燕景成好好道个别,寻思着若是他回不来,让燕景成早些另觅良人,不要被他耽搁。
但他刚进院子,就看见燕景成和一个衣衫半挂的男人抱在一起,男人坐在燕景成腿上,问燕景成他上次表现的好不好。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柄。
然而,更可笑的是,北蛮即将屠城前夕,他突然发现,当初那个明知自己因为寒毒而恶疾缠身,还发动百姓歃血请愿,用舆论逼自己出征的匿名之人,也是他。
如今,他不想再跟燕景成有任何牵扯,就算有,也是你死我活。
杨文卿皱了下眉,原想绕道避开,但刚抬脚,就被拦住了。
“杨公子,我等奉梁王之命,前来迎接公子出狱。”一名侍从肃然拱手道。
杨文卿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不必了,我自己会走。”
四名侍从站成一排,挡在他面前:“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们,赶快上车吧,您体弱,也受不了这么冷的雪天。”
“别碰我,”杨文卿扫开一名侍从要来扶自己的手,阴声道,“你家主子是不是记性不太好,忘记我当初入狱时,跟他说过的话了?”
为首那名侍卫一愣,其余三人也一脸茫然。
杨文卿懒得搭理,转身正要走,突闻一道长剑出鞘的声音,心口一惊。
但回头看见剑锋横在那名为首侍卫颈侧时,有点懵。
还以为你要砍我……
为首侍卫决绝道:“公子若是不跟我们走,我便立刻血溅五步!”
紧接着,又是刷刷刷三声,其余三人也默契效仿。
杨文卿嘴角忍不住一抽抽,心口疼:“那你们就血溅五步吧。”
四人愕然,所以威胁是没用的吗?
“不动手,我就先走了。”就在杨文卿转身之际,后颈突然被人砸了一手刀,挠痒痒一样,杨文卿嘶了声,“干什么?!”
“这次是真的得罪了。”杨文卿还没回过头,就听见后面那人嘟哝了句,然后,后颈又遭了一手刀,虽然力道依旧不大,但耐不住杨文卿虚,意识瞬间开始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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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宫中,文宣阁内。
燕景涵穿着一身黑色常服,慵懒斜倚在软靠上,左手指尖夹着一枚黑子,优雅落下,将对方逼入了死局:“皇兄今日很不在状态。”
燕景成敷衍道:“是皇上棋艺高超,臣自愧不如。”
“是吗?”燕景涵眯眼笑了笑,语调透着股阴森,“可朕一向是以棋臭出的名,难不成是近日进步太大,朕自己却没有发觉吗?”
橘红火光映着燕景涵的半张脸,眼角眉梢都挂着笑,但笑里却透着股格格不入的恶寒。
燕景成不适地皱了下眉,不耐烦道:“臣还有事,皇上若无旁的要说,臣就先告退了。”
燕景成刚要起身,燕景涵喝了口茶,莞尔:“能让皇兄如此着急,到底何事啊?”
燕景成:“私事。”
燕景涵微笑道:“今天杨文卿出狱,皇兄该不会是急着去接他吧?”
燕景成身形一僵。
“若是如此,那就不必了,”燕景涵托脸看着他,“朕已经以你的名义帮你去接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