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燕景涵要兴师问罪,但抱了他一会儿后,燕景涵却突然说了个不相干的话题:“以后,遇上了事,第一个想到的,必须是朕。”
“啊?”被燕景涵瞪了一眼后,杨文卿才连连,“好好好。”
末了,杨文卿忍不住提醒道:“那个,皇上,你心跳得好快,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砰砰砰,这速度绝对不是在正常人该有的。
燕景涵:“……”
被燕景涵推开的时候,杨文卿内心很是复杂。
莫名想笑。
马车摇摇晃晃驶进宫中,最终停在华阳宫外。
杨文卿刚要下车,燕景涵直接把人捞过,抱了下来。
杨文卿尴尬道:“我好多了,能自己走。”
燕景涵并没放下他:“张夷和辰妃之事落定之前,你先暂住在朕宫里。”
今夜辰妃之事一旦流入张夷耳朵,朝堂必出变故,燕景涵如今又杀了一个禁军统领,情况有些棘手。杨文卿:“辰妃和朱尧那什么,”杨文卿没好意思说出口,含糊带过,“那姑且不论,但是朱尧手下之人跟了他那么多年,如今朱尧突然被杀,军心势必不稳,我怕他们。”
还没说完,燕景涵便打断道:“朕心中自有定数。”
杨文卿无奈嗯了声,话虽如此,但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禁卫军离燕景涵太近了,若是想要暗中干点什么事,就算燕景涵让沈观把文宣阁和华阳宫围得水泄不通,也防不胜防。
快进寝殿的时候,杨文卿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道:“那个……辰妃说,当年是皇上你主动去求先帝,让他赐我死罪,并求株连的是吗?”
燕景涵步子一僵,一旁跟来的元福也一脸紧张。
燕景涵没接杨文卿的视线,片刻后,冷冷嗯了声。
元福一脸恨铁不成钢,试图插话道:“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公公,你先别说话,我还没问完。”杨文卿一脸抱歉道,而后又看着燕景涵,问:“当年去业陵驰援,是你主动请缨的吗?”
燕景涵:“嗯。”
杨文卿静静看了燕景涵一会儿,眼圈有点湿。
“朕……”燕景涵刚张口,脖子突然被杨文卿勾了一下,紧接着,杨文卿就把脸埋在了他颈窝,闷声说了句谢谢。
燕景涵一时失神,元福傻愣愣的站在一旁,没搞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久,燕景涵手足无措道:“杨文卿,你是不是疯了?朕求先帝杀你,还想杀你全家,你还说谢谢?”
杨文卿抬起头,眼圈通红,冲燕景涵浅浅笑了下:“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求的先帝,但我可以确定,先帝是除了源光和张夷以外,最恨不得我死在业陵的人。是不需要别人求,就想让我死无全尸的人。”
之前在天牢时想不通,但经过方才一事,他突然就明白了。
杨家功高震主,若不是杨文卿十三岁时,父亲杨渊战死沙场,先帝当年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要强夺兵权了。
但是,杨渊死后,杨渊手里的兵权,还是被瓜分的所剩无几。
往后的几年,杨渊旧部在朝堂上备受排挤,张夷源光逐渐把持朝政,架空了先皇,右丞相陆钰被逼自杀,先皇还沉浸在自己终于总览大权的梦里不可自拔,把张夷和源光当做心腹。
一切,直到杨文卿十七岁那年,放弃殿试,投笔从戎。
杨渊旧部转头追随杨文卿,虽然兵权表面上还在分裂状态,但是杨文卿与北蛮交锋,一战成名之后,那些旧部所带的分散兵权开始集中。
往后的几年,杨文卿战功直逼杨渊,先帝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加封,与此同时,忌惮心更重。
杨文卿的断袖之名,就是在他业陵一战之前,最后一次出征时传开的。
一夜之间,突然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断袖。
其实,杨文卿一直没对人隐瞒过这件事,但是因为也没人问,所以依旧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他是个断袖。
传开之后,也并没有刻意掩饰,旁人对他的态度虽有变化,但也不大。
直到有关他的不堪谣言传的一发不可收拾,句句不堪入耳。
当时,出征时带的军队里,有一支先皇的亲编队伍,拜他们所赐,整个军中全部都是有关自己的谣言。
虽然那一场仗最后还是赢了,但赢的很勉强,若说与这谣言毫无关系,有些说不过去。
杨文卿就是那一战落下的病根,寒毒入体,一发不可收拾。
回来之后,燕景成一直很照顾他,很是无微不至,每天都会亲手做好吃的送来,还会偷偷送他小木雕逗他开心。
燕景成向他求亲的时候,杨文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可能多少是有点,毕竟从没人这么努力的逗他开心过,感动总归是有的。
但最后,杨文卿还是没答应。
但是,第二天早上,先帝的赐婚书便到了。
杨文卿常年出征,对朝堂局势虽有了解,但终归不能处处都掌握。先帝赐婚之后,他才发现,燕景成跟源光还有张夷有勾结。
先帝一直居于朝堂之内,生性多疑,不可能没察觉。
那时候杨文卿才明白,先帝着急忙慌赐婚,就是因为知道燕景成有反心,所以故意把自己推到他身边。
一个王爷,不仅与朝中两大权臣交好,甚至还与一个手握十万大军的将军结亲,说他没有篡权夺位的野心,怕是没人会信。
只要燕景成一有动作,自己便要跟着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