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卿脸色略差,所以,讨厌男人那些话是骗他?的?
又或者,这人对燕景涵来说很特别?
杨文卿掐了?掐眉心,徐岚还在大理寺,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而?且,就算燕景涵不讨厌男人,也跟自己没关系。
只是想起他?那晚嫌弃自己的样子,有点不爽罢了?。
燕景涵见不到,杨文卿又问能不能见元福,但守卫死活不让他进。
就在杨文卿无可奈何时,一声呵斥直接把守卫吓的一激灵。
“大胆!”元福带着一队禁卫,走了过来。
守卫原以为元福是在说杨文卿,还没回过神,膝弯直接被禁卫踹了?衣角,惯性跪下,刚好趴到了元福脚边。
守卫不明状况,但也知道这时候先认错再?说:“小人罪该万死,还望公公恕罪。”
“你也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元福厉声训斥道,“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拦的是谁!公子体?弱,若是因为你将其拒之门外而?受寒病发?,纵你有十颗脑袋也担待不起!”
守卫身形一僵,所以元福是专门为杨文卿来的?能让大内总管亲自出面,难不成……杨文卿跟皇上的事儿时真的?!
完了?完了?。
守卫越想越觉得脖子发?凉,疯狂磕头:“是小人眼拙,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公公赎罪!”说着,还转身去朝杨文卿磕头,“公子恕罪!公子就当小人方才放了个屁!绝对不要放在心上!”
守卫声音颤抖,尾音都在飘,杨文卿虽然不喜欢这个守卫,觉得他?太轴,丝毫不知变通,但他?也没做出什么离谱的错事:“你也是遵照宫规,无妨。”
“怎么无妨?”元福担忧看着杨文卿,“若不是那小贱人嘟嘟哝哝,老奴还不知道公子竟在门口等了?这么久!”
杨文卿茫然:“小贱人?”
“一个仗着与公子有几分相似,便忘了?自己身份的玩意儿,”元福将怀里的手炉递给杨文卿,做了?个请的姿势,“今夜不少大臣聚集文宣阁商议徐侍郎之事,大理寺卿也在,不方便安排马车,劳烦公子徒步了。”
如?今徐岚落难,案情了?解之前,杨文卿本应在丞相府软禁,若是突然出现在皇宫,还坐着马车,只会落人口实,而?且会对徐岚不利。
“公公费心了?。”杨文卿冲元福浅笑了?声。
“应该的。”元福笑着说完,扭头又冲守卫厉声道,“今夜公子进宫之事,不得对旁人提起,否则割了你的舌头。”
守卫连连应声,并磕了?好几个响头,都磕出回声儿了。
等元福和杨文卿走后,守卫一屁股瘫在地上,良久都没缓过劲。
元福与杨文卿走的是小道,基本遇不上什么人,说话也无需太顾忌。
“老奴没想到,公子会漏夜来找皇上。”元福温和道。
“这不是走投无路了么。”杨文卿苦笑,“就是不知皇上会不会听我说。”
“若是直接说,确会如?此。”元福无奈摇了?摇头,“公子出狱之后,想必听了不少皇上乖戾暴虐,为所欲为随心所欲的传言。“
杨文卿嗯了声,但并不知道元福为何突然说这个。
元福脚步缓了?下来,怕杨文卿走的太累,伸手扶住了?他?:“那公子觉得,皇上乖戾吗?”
杨文卿面露难色,元福笑道:“大可直说。”
杨文卿小声道:“有那么一点点。”
脾气与之前大相径庭,绝对是乖戾的。
元福并没觉得意外,又问:“那暴虐呢?”
“这……”虽然大家都很怕燕景涵,可是,“似乎并未觉得。”
元福笑着认真道:“那是因为公子回?来了,皇上有了?顾忌,也就有了?人情味儿,没之前那么残暴了。”
杨文卿一愣,茫然:“此言何意?”
“外?面那些传闻,当朝砍杀进谏言官;断了闯入寝殿宫女的双足;徒手挖了?当下大理寺卿的右目;如?此种种,全部都是真的。”元福看着杨文卿眉头皱起,沉声道,“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公子。”
杨文卿不明白:“与我何干?”
“因为皇上要用他自己的命与名声为赌注,还公子一个千秋万代。”元福音调有些发?颤,看向杨文卿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杨文卿攥住手炉的力道一紧,心沉了?下去:“公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难道说,燕景涵是为了?他?才夺位的吗?
这不可能,他?对燕景涵虽好,但绝没有能让燕景涵做到如此地步的程度。
“你得懂!有些话,皇上不说,但经此一事,老奴觉得必须要说清楚才行?。”元福摆手,跟随在他们身后的禁卫自动退远。
“皇上心悦公子足足七年,十二岁初见,痴心萌动,十五岁便倾心不改,”元福愤恨道,“可当时,皇上不被先帝看重,先帝随时都想杀了?他?,他?不敢说,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公子。所以,每次公子与他同行?,他?都会刻意避着与公子亲昵,尤其是梁王在场时,他?更是不敢僭越。”
杨文卿感觉自己脑子乱掉了?:“可他分明跟我说,说他不喜欢男人,觉得男人恶心。”
元福有些激动,焦急解释道:“那是因为,当时梁王对公子穷追猛打,公子又并未拒绝梁王,外?加先帝突然赐婚,皇上不敢再纠缠您!他?那句恶心,是对他?自己说的!他?想让他?自己放弃,所以才那么说!”
杨文卿一时语塞,所以他一开始就误会了?吗?
燕景涵竟然喜欢了他?这么久,他?却毫无察觉。
“愿本,皇上想再也不与公子纠缠,自此两清,可是,”元福咬牙愠怒道,“业陵一事把公子逼入了死局,接到业陵被围,公子几次毒发?,快熬不过那年开春的消息后,皇上整整三日未眠,滴水未进,就那么坐在窗前,整个人疯了一样。”
杨文卿喉头一哽:“他?其实……不必如?此的。”
“有必要!”元福很少对杨文卿大声说话,但此刻根本忍不住,“公子年少安康,父慈子爱,风光无限,京城所有人都视公子为楷模标杆,就算是落难,也有徐侍郎,韩冰将军以及徐丞相来帮你说话,有那么多人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为公子出头。”元福眼眶微红,声音发哑,“老奴说句不好听的,入狱之前,公子这辈子比大多数人过的都好,都幸福,也都幸运。”
“可皇上呢?”元福抹了下眼角,“静安帝被先皇逼宫时,祸水东引,用一道传位圣旨将刚满四岁的皇上与皇上的命绑了?起来。圣旨上故意写立皇上为新帝,并将圣旨交给了?当时的陆丞相,只是为了?让先帝心有忌惮,但又碍于陆丞相的地位,不敢对皇上动手。可是,不杀不代表不为难,皇上还那么小,直接被派去守陵,整整八年不见天日!八年啊!”
元福越说越难受:“生父拿他做筹码,亲长兄一心杀他?,二哥又眼睁睁看着他?几番游走生死,无动于衷,就连宫人也看不起他,只有公子!”元福看着杨文卿,那视线滚烫到直接渗入了杨文卿心底,“公子愿意舍弃得胜归来的奖赏,让他避免再?去守陵。公子愿意陪他说笑,会帮他教训欺负他?的人,他?生病了?,公子也会关心他?。”
杨文卿皱眉:“别说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随便做了?点什么事,就算换了别人,他?也会那么做,他?不知道这些会成为燕景涵的精神支柱,燕景涵的看重,让他承受不起,甚至有些怕。
元福话语里带着鼻音:“得说。”
“对公子而?言,有父亲,有徐丞相,有好友,有所爱。”元福深吸了口气,强行平静情绪,“可对皇上来说,只有公子。”
“此地无旁人,老奴也不怕挑明。”元福神色郑然道,“三年前,是皇上用静安帝的传位圣旨,逼迫先帝出的援兵,若非如?此,公子根本无法从业陵全身而?退。”
……
深夜,十七岁的燕景涵提剑冲进了?文宣阁,与先帝对峙了?整整两个时辰。
“皇兄这么多年一直给我下毒之事,我既往不咎,但是,”燕景涵收回砍伤贴身太监的刀,转腕指向了?燕景明,一向怯懦无辜的脸上露出一丝病态的笑,“若三日内,再?不出兵驰援业陵,我保证,你会死在你视之如?命的龙椅上,五脏被剖,四肢被碎。”
燕景明面色煞白,握住龙椅扶手的手不停颤抖,嘴唇上下碰了好几次,才从嗓子里挤出了声音:“燕景涵!你大逆不道!”
燕景涵歪头灿然一笑:“皇兄能杀父皇,阿离自然也是可以杀皇兄的,不是吗?”他?拿着刀,一步步朝先帝逼近,尚带温热的鲜血顺着刀剑,啪嗒啪嗒的往下滴,微笑间,语气带着股诡异的恶寒,“而?且,这不叫大逆不道,这是你与父皇传承下来的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