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三思!”林煜连忙挡在林向晚身前,“妹妹还小,许多事不知轻重,只是眼下并未酿成大错,父亲何须如此动气!”
“她都这样了你还惯着她!”明迟丝毫不为所动,自取了桌上的茶盏扔了过去。
“父亲!”林煜下意识去挡,却被林向晚紧紧扯住身形,那盏滚烫的茶便泼在了林向晚颈间,立时烫红了一片。
明迟顿住了。
“父亲怎么真的动手?”林煜心疼地查看林向晚的伤势,林向晚却反而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背。
“母亲,父亲,女儿行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考量,心意已决,不会再改。”
她眼神坚定,雪亮的眸子盯着林纾,“还望母亲成全。”
林纾皱紧了眉,她这个女儿和她印象中的不一样了,之前求娶云宸时她便如斯坚定,现在更是。
这样的林向晚让她内心有了一丝动摇。
她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自小便知事懂事的,处处谨慎从不冲动。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林向晚却还是拒不悔改,是不是那日三殿下来府,她二人谈了什么机密之事,让林向晚不得不投于三殿下麾下?
她的女儿,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就作出如此不知轻重的决定,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晚儿固执不言,定也有她的理由。
“也罢。”林纾伸手安抚着明迟,沉声道,“你且记得,万事小心。”
闻言,林向晚浑身一轻,“女儿记住了!”
“好了,用饭罢。”林纾拽着明迟坐下,给人顺气,“煜儿,带你妹妹下去上药,早饭我叫人给你们送去。”
“是。”林煜也松了口气,领着林向晚速速离开了饭堂。
秋分已过,荷塘内呈现出一片衰败,发黄渐黑的荷叶还未清理干净,残留在浑色的湖面上。
林向晚由林煜领着,缓步走过回廊,目光掠及天外的远山。
“今日是第几次了?”林向晚徐徐出声,自说自话。
走在前面的林煜没听明白,回过身来道:“什么?”
林向晚摇了摇头,“近日总在跟父亲争执,他是不是讨厌了我?”
“阿晚怎么这样想?”林煜揉了揉她的脑袋,迁就着林向晚的身量弯身宽慰,“父亲是担心你,才会如此,将军府上下,论及母亲、父亲,她们必然都愿意舍命换你,今日发怒,她们先考虑的也必然不是自己的安危。”
一番话说得林向晚眼圈又红了红,“她们也很喜欢哥哥的,父亲就从未凶过你。”
林煜轻笑一声,重新携起林向晚的手,柔声道:“哥哥也喜欢你,阿晚有三份的喜欢,若他日让我舍命换你,我也情愿。”
“不要哥哥换!”林向晚梗着脖子道,她抬头望了望天,把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才紧紧抱住林煜一条手臂,“我一定保护好你,不叫人家欺负了你。”
......
几日后,将军府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陈秋明虽素来张扬,可在大是大非上很沉得住气。
林向晚那日又行踪隐秘,特意绕了许多路,故而至今无人发现她去了陈秋明的府苑。
自那之后,林向晚便一直在府中潜心读书,准备不久后的秋闱,晚上才会回房歇息。
其实期间,有一天晚上,她伏在几案上睡着了,不过才刚刚迷着一会儿,就梦见当日锦衣卫聚在林府门外砸门的场景,“咚咚”的声音如雷贯耳,将她瞬间惊醒。
醒来一看,她还在她的书房,便乖乖溜去了卧房,找她的男人一起睡。
不知为何,云宸身上没有其他男子般的脂粉香气,可林向晚就是觉得睡在他身边格外安心,总能一夜无梦。
这日林向晚正在研读前朝策论,云宸却施施然走了过来。
以往她在书房时,云宸可从不过来打扰。
“怎么了?”林向晚抬眼,露出个笑容来。
天气早就转凉,午后也刮着徐徐的风,云宸穿着乌金云绣衫,手上端着一个楠木托盘缓缓走近。
深色的衣服很衬男人肤色,将他身上该有的贵气与尊傲一分不落地显了出来,让人难以想象他是个出身教坊司的低贱伶人。
林向晚被云宸卓绝风姿吸引,一双美目目不转睛瞧着来人。
“奴炖了蘑菇汤,妻主可想尝尝?”云宸将托盘置于几案,将那挂釉天目瓷蛊的盖子掀开,显出清淡奶白的汤色来。
林向晚一手扫去桌上竹简,伸手道:“过来。”
云宸将手递了过去,撩起衣摆正准备跪坐下,林向晚却不给他时间,一把将人带进怀里,贴着人耳边道:“夫主是不是有事求我?”
“妻主怎知......”云宸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略睁大了双眼。
林向晚被男人呆傻的表情逗笑,看了眼云宸的装束,了然道:“想出门?把那碗汤喂我喝完,就可以出去。”
“真的?”云宸立马扶过汤碗,一脸不可置信。
他原以为,让林向晚放他出府走走,是件很难的事,没想到林向晚连理由都不问一声,就让他出去了。
“骗你干什么。”林向晚就着云宸递来的汤匙啜了口汤汁,咂咂嘴品着滋味,“手艺不错,可是在临安时学会的?”
“别人教的。”云宸温温笑着,又盛了一匙汤汁去喂,捧着汤碗的那只手心却在发烫。
这是很久以前的一个雨夜,林向晚亲自教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