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乐的天赋点一丝一毫也没点在高数上,至少李轲是这么认为的——从这两天的教学中。
他已经和?她讲了两个小时,但对方还是无法?理?解最最基础的极限问题。
咖啡厅的卡座上零零散散坐着几名学生。有些男女一眼?便知是情?侣,他们坐在一侧,腻腻歪歪,时不时耳语几句,极为亲密。
而李轲与梁乐二人显然并?非如此?。
他们一个面露难色,对着桌上的习题册皱眉苦思;一个面色冷淡,仔细看去,那状似波澜不惊的眼?底竟还有几分无奈之色。
“这里?能取0?”李轲的笔尖点着题目,提醒梁乐。
梁乐定睛看了几秒,注意到题里?的陷阱,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忙拿笔划掉,重?新?又算了一遍。
她的手腕动得飞快,草稿潦草写在题边,看着就觉得混乱。
好在她字迹清秀,勉强还能看得明白,不至于辨认不出。
这头在算着答案,她的心绪已然飘远。
她对自?己的斤两有着充足的认知,此?时只觉得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
这人为什么要主动帮她补课?
不会是瑶瑶偷偷付钱请来的老师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有耐心,自?己都不可?雕成这副模样,还愿意继续教。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梁乐无意识地抬起头来,悄悄往身边的少年那看了一眼?。
为了更方便教学,他们坐在了同一边。李轲又需要时刻看着她解题,两人坐得愈发近了起来,此?时与隔壁桌的小情?侣相比,亲密程度也不算低。
她这一抬头,立刻被李轲发现。少年平静的脸上一点也没有被偷看的不好意思,反而似是已经习惯了别人对自?己投来的目光,只是淡淡地看回去:“看我做什么,认真做题。”
梁乐听到这话,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只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每当?上课时走神,老师就会说:“难道我脸上有答案吗?”
这么想着,鬼使?神差地,她脱口而出道:“你脸上有答案。”
这回答显然出乎对方预料。李轲一时间竟没接上话来。
他不是个爱开玩笑?的性子,但不知为何,见了梁乐,他总能做出一些以往觉得可?笑?幼稚的事。
他微微抬起眼?睑,语调不如之前那般冰冷,反倒莫名多了几分熟稔:“多看几眼?就能不用学了?”
梁乐得寸进尺,凑近了些,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可?以吗?李老师?”
被她称作“李老师”的少年人那张白皙的脸霎时染上了一层薄红。李轲顿在原地,被她突如其来的亲密弄得十分别扭,但又不想后退身体避开她的接近,甚至……甚至希望她与自?己再亲近些。
这种感觉来得奇怪,像是没有源头,又像是命中注定一般,理?所当?然却?又摸不着头绪。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与她相识了很久。离得越近,就觉得他们之间那无限被拉长的距离骤然缩短,时空的间隙鸿沟倏地坍塌,落到实?处,就变成了如今这不过?一尺的长度。
心脏在胸腔之中跳起来,穿过?肋骨,怦怦的声音直达耳膜,打在他的大脑之中,传递着主人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梁乐本就盯着他,对方脸上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见了李轲的反应,她有些惊讶:“你害羞啦?李老师,你是不是没带过?女学生?”
李轲这回终于有了回应,他耳尖泛着红,色厉内荏一般沉声说道:“别喊老师。”
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他又干巴巴补了一句:“叫我名字就行。”
梁乐终于在自?己枯燥的高数学习中发现了一点趣味的色彩,哪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她笑?起来,眼?睛弯得像只狡黠的小猫,尾音被拖长,慢慢说道:“那怎么行?李老师不愿意的话,不如叫你──李轲哥哥?”
她说到最后一句时,前几个字含在嘴里?,听得不分明。落到李轲口中,他的名字那两个字像是被含混过?去,只听到一声黏腻的“哥哥”。
太不对了。
他想。
以前那些靠近自?己的女生,他都觉得厌烦得很,更不用说这么与自?己说话的,他只会更加反感,甚至不想再与那些人接近。
可?这个人……
他只觉得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那么可?爱,令他心跳加速,手足无措。
耳边忽然响起了昨天室友在他耳边说的话。
──人类的本质就是双标。李轲,今天你不肯给?我带饭,以后总有一个让你主动带饭的妹妹,哼!
眼?前这张脸凑得太近,他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几乎就到了眼?前,像是他只需要轻轻低头,就能……就能亲上去一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纤长的睫毛微颤,遮住了那双漆黑眸子之中翻涌着的情?绪,分明猛烈而炙热,但它的主人却?并?未发觉。
“就到这里?吧。”他猛地合上书,准备结束今天的补习。
他必须要弄清楚自?己的想法?,不能这么放纵下去。
“欸,就结束了吗?”梁乐愣住,以为是自?己闹得太过?,惹他不高兴了。
这可?不行,这两次跟着李轲学习,她虽然还是有很多不会的地方,但她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比之前进步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