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风平浪静,贺尚轩派人守在院中,那神秘人物却?并无半夜寻来。
天清云淡,吆喝贩卖声阵阵,西郊院落门口,一老妇打扮的人裹着围布,浑浊的眼神打量了许久才掩在人群中退了出去?。
恰巧同时,从练兵场回来,贺尚轩的马停在府门口,似有察觉地往吆喝人群中瞧了一眼,只看见一个悄然离去?的沧桑背影,贺尚轩眯着眸,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来不?及多想,小姑娘一听到?动静就从府里?一蹦一跳地走了出来,发髻上的红色朱果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一张清秀的脸蛋上笑容可?人,她几?下跳下了台阶,蹦到?了贺尚轩面前,开心地道:“哥哥,你可?回来了。”
“嗯,”
这几?日贺思音一如往日地宿在了贺尚轩屋里?,多多少少派人守着,夜晚安定些,也难得夜晚惊醒。只几?日不?见哥哥,贺思音仔细一瞧他的神色,只觉得哥哥瘦了不?少,五官更?加瘦削,仿佛凹了进去?。满心的惊喜瞬间化为了心疼,她知道因前几?日的事,怕是在查了。
贺思音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后知后觉地往人群中瞥了几?眼,“方才你在瞧什么呢?”
“没什么。”
贺尚轩将马交给了小厮,淡淡地收回眼神,欲伸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只一想到?他方回来,拿了剑处理了一些人,又收回了手。
“好?,”
贺思音并不?知他的思绪,她挽着他的手一步步往府里?走去?,对危险的知觉促使她那回头频频瞧了好?几?眼,吆喝的人群,到?底是没瞧见什么。
“看什么呢?也不?瞧着些脚下。”
贺尚轩滞住了脚步,小姑娘回头的动作并不?小,因怕摔着,扯着他的手臂就用了些力气?,挽在他坚硬臂弯上的白皙小手抓得紧紧的。这才让他察觉到?了。
“啊?没什么?”
贺思音心不?在焉地收回了眼神,方才那心慌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些许。这才抬脚过了门槛。
而这边,老妇打扮的人偷偷摸摸地进了一处院子,若是仔细瞧便可?看出这处院子乃是距离西郊不?远的庄子,她先是伸手在门前瞧了瞧,频频小心翼翼地往后看有没有尾巴。
三?声响,两处敲,门咯吱一声打开,里?头却?是空无一人。老妇人进去?后,门咯吱一声再次掩上,外头看起?来破败的院子,里?头却?是一层不?染,黑色的布遮住了外头射进来的光线,遮得严严实实的。
老妇人熟门熟路地转到?了左侧的墙头,一个锁环似的物体悬挂在上头,在黑夜里?,老妇人的眼神浑浊似鬼物,一双枯白的手伸了出去?,轻轻一拉,屋子中间的地板上顺间打开了一块木板,老妇人悄然消失。
……
陪着哥哥用了食,贺思音这才有时间去?询问这几?日的事,她慵懒地趴在榻上去?,小脚丫子晃来晃去?,白嫩的脚腕上的铃铛间歇不?停,叮当作响。
贺尚轩吃了几?杯茶,这才在桌案前处理正事,桌案是临时搭建的,上面放着一些关西各地官员的履职历史以及初查到?的这些官员与李实之间的往来。已经?一些秘密调查的结果。
贺尚轩修长的指尖按在信纸上,耳边是一阵一阵的铃铛,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借着蜡烛的光亮仔细处理着手头的事,仿佛是知道了他的纵容,贺思音捧着下巴,笑眯着眼睛,晃得更?得劲。
“音儿,”
贺尚轩无奈地扶着额,抿着唇,他这几?日为着查这些东西,已经?好?几?日未眠了,只见榻上的小姑娘穿了件红色的小衫,头上扎了一条红色的发绸,颜色活泼,如黑夜中的红色精灵一般。
“何事?”
小姑娘歪着脑袋直笑,不?知是为与他共处一室还是为了终于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过来,”
贺尚轩见她笑得如此?没心没肺,是彻底纵容地叹了一口气?,他讲信纸放到?左上侧,这才对红色的小姑娘招了招手。
“诶,”
小姑娘觉得被需要了,眉眼间都是得逞的笑容,几?下跳下了榻,蹦跳着到?了哥哥的面前,挤到?了他的身边,挑眉问道:“何事?”
“怎地又不?穿鞋?”
贺尚轩看见她不?安分的脚丫子,白皙间清晰可?见其?经?络,冷峻的面庞崩得紧紧的,关西的天气?不?比京城,更?别说夜间了,月色清辉,出去?哈一口气?都是白雾,地板上的冷意嗖嗖地就往人身上溜去?。
贺思音极有眼色地瞧见他变冷的神情,但大抵也是知道一些原因的,想着哥哥在担心自己,贺思音冷了许久的心终于变得暖暖的,心底知道他不?会生气?,她便更?加得寸进尺地在他身边挤出了一个可?以坐的位置。她眨了眨晶晶亮的眼睛:“哎呀,这不?是有你嘛?”
一到?天气?冷的时候,哥哥身上就跟行动的火炉似的,来关西的路上她已经?充分体验到?了。
“那也不?能?这样,你”
贺尚轩话未说完,方要起?身,小姑娘脚丫子就伸到?了他的鞋子上踩了踩,那脚腕上的铃铛似乎十分得意地清脆一响。
“这样就不?冷了啊,”
贺思音作势又踩了踩,就像得到?好?玩的东西一般,手也不?闲着扯了扯他的袍子盖住了脚脖子。
贺尚轩到?嘴的话梗了梗,一晃一闪的烛火下,两只白皙的脚就如跳来跳去?的小白兔,蹦个不?停,自得其?乐。
踩了好?几?下,贺思音鼻头渗出了细细的汗水,这才停住了动作,目光在案桌上一晃而过,瞬间转移了话题:“哥哥,你在看什么?”
小姑娘眨着明亮的眼睛,虽然好?奇,但也不?会无礼地动手乱翻,只微微倾过了身子大致浏览了一下信纸的表面。烛光摇曳,似乎是要与她作对,贺思音狠狠地瞪着那些个字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
“你自己看看吧,”
贺尚轩微微僵着身子,往后靠了靠,小姑娘似乎并没有男女之防这个想法,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蹭,嘴上虽问着,那眼里?的好?奇遮都遮不?住了。
贺思音得意地添了添唇,这才伸出手将那信纸拖到?面前,拆开了最近的一封。慢悠悠的抽出里?面的内容,她眼睛微微瞪圆,“诶?怎么是画?”
她将手里?倒过来的简单描绘出来的画仔细瞧了一通,皱着眉未想清楚,这又倒腾起?了旁边的几?个信封,发现都是画。
贺尚轩双背靠在后头,垂眸打量着小姑娘的脑袋,绸带一飘一飘的,犹如挠在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心中一股无名的情绪涌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那莫名的念头压了下去?。勉力自己向前去?解释一番。
“怎么都是画啊?”
贺思音好?奇地扭了扭身子,未得到?贺尚轩的答复,猛地转过了头。
贺尚轩方要靠过来的脑袋就这样与她撞了个正着,一双明亮晶莹的眼睛与漆黑如星辰的眼睛顶着鼻子就这样对上,贺思音方要说出的话就这样梗在嘴边。
呼吸间都是两人的气?息,贺思音鼻间满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闻着舒服极了。而贺尚轩方压下去?的那股念头又不?受控制地涌来,他盯着她的眼睛,逐渐移到?了别的地方,饱满、水润。
贺思音咽了咽口水,只见那俊美?的面容竟无半分瑕疵,令人艳羡,咽口水的声音咕咚一声,她猛地回过神来,渐渐红了耳尖。
“哥哥,”
“无碍,”
贺尚轩也方回过神来,掩去?眸子中的沉伏,连忙拉开距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些画是何意?”
回过神来,贺思音继续没心没肺地想着先前的事,身子无意识地靠近了案桌些许,她将这些画都摊了开来。
“这些都是,”
见她转变得如此?快,贺尚轩眸子一深,也叫人瞧不?清是何想法。
只是这些东西,贺思音都不?知道,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瞧着手里?的画,见到?案桌上的某张画,她忽然噫了一声,这张画是方才由贺尚轩摊开的,还未来得及看。
画上,熟悉的纹路,熟悉的图形,某个念头一闪而过让人却?抓不?住,贺思音隐约觉得她见过这画,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见过这画上的物什没有?”
贺思音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心,将那话拾了过来,摊在烛光下细细看了一遍。
贺尚轩眼神从她身上转到?画上,认真?看了看,眸子难得一怔,他这才伸手在怀里?取出来前几?日贺思音给他的那个印子,树木,树干,树叶,一笔一划几?乎丝毫不?差。
贺思音未听到?他的回答一转过头,这才看清他手上的东西,也难得怔了怔,迫不?及待地拿过来瞧了瞧,一大一小,上面的画除了大小外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怎么会这样?”
她又想到?了那日的小男孩,强硬地把符印塞到?了她的手里?,是偶然吗?显然,贺尚轩也想到?了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