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簌簌,吹落一地落叶。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小院里,为那一片池水添了一抹明亮。
微凉的风从窗户里透了一缕进来,吹得烛火微晃,忽明忽暗。
柳云昕放下书卷起身,走去那窗前关了窗。
这么晚还未睡下,也是因为今夜没能得见玉佩主人,心有不甘。
更因魏恒临别前说的那番话。
朝堂不比别处,要想在这场权利之争中取得一席之地,势必就要付出更高的代价。
柳云昕知道,更何况,他身负血海深仇,活下去的唯一支撑,便是要为死去的忠臣烈士昭雪。
柳云昕立在窗下,仰着窗外的弯月,想着这时候,人应该也到京城了。
“吁——”
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外。
因为府门前未着牌匾,也没有下人,便也没人出来相迎。
“大人,到了。”
“嗯。”车里的人应了一声,车帘随即被撩起来,里面的人躬着身子走了出来。
这人一身粗布衣裳,鬓发已尽花白,从脸颊看去,也有了老态,但那眉宇间似乎透着股英气。
这位便是北朝的太尉大人王轩,琅琊王氏掌舵人,与太师楚弘翊,太傅谢修洁,并称三师。
高武帝当年继位,拉拢新贵上台就是为了削弱藩王,限制三师的职权。
马夫抬手扶了扶,“大人,小的扶您进去。”
王轩摆摆手:“不必了,你且回去吧。”
“这地方离太尉府远,况且秋夜风凉,奴才不放心您自己,在这等您。”
王轩走了几步,回身说:“也罢,不过旧人相见,可能要谈上一夜,若是累了,你便先去车上等。”
院内,柳云昕隐隐听到了些响动,便放下了书卷。
这时小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柳云昕提了灯笼,披了氅衣出来。
王轩跨过门槛,恰好看到他走过来,“煜儿……”
柳云昕一顿,待看清来人后赶忙迎上前,扶着人说:“老师,您今夜怎会来此?”
王轩道:“今日听闻皇上召见你,便想来问问。”
两人边走边道:“如今我这身子也上不得朝,快跟我说说,皇上今日都同你讲了什么?”
柳云昕本名楚煜,字明晞,太师之子。当年从太师府逃出来之后便改了姓氏,云昕取自明晞谐音,听着相似。
柳云昕扶着人,慢慢道:“是云昕办事不周,早该同老师见面商议的,只是回来的路上收到了宫里的消息,这才给耽误了。路滑,您小心些……”
王轩轻叹了口气,扶着桌子坐下,道:“谁给的消息,见着人了?”
柳云昕摇摇头,说:“未曾见着人,不过倒是遇到了三皇子与兵部侍郎杨易。”
柳云昕也坐下,倒了茶水递过去,“至今不知当年救我之人是谁,不过我猜想也是皇宫中人,不然不会得到消息赶来营救。朝堂出来,也是司礼监的公公给传了信。”
王轩端起茶盏,拿杯盖抿了抿,边喝边道:“当年太师与贤王、武王同被冠上谋逆之名,朝中大臣多次求情不得果,以致于后来没人敢在堂上替他们说话,想必也是堂上老臣感你父亲忠良才想救你一命,为楚家留后,当年为师不能站出来,你也别怨师傅我。”
“怎么会,云昕感恩还来不及,若不是师傅这些年的教诲,我怎会走到今天,更不会承状元之才。”
“也没教你什么,”王轩打量了片刻道,“我知你心事。可如今入了这朝堂便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乱世朝堂,波谲云诡,若要复仇,便要小心。”
柳云昕点点头,他当然明白这朝堂之争不是易事,可身上背负着的何止楚家一家之冤,贤王与武王亦是当年皇权之下的牺牲品,他要做的,不只是为太师府正名,还有那为北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忠臣烈士。
柳云昕有些激动,说:“我不过想替他们的冤魂昭雪。北朝能有今日,贤王、武王功不可没,我爹虽然没有战功,却也是朝廷重臣,可到头来却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何其悲哀!”
王轩沉默了片刻,见他面色哀伤,才又宽慰道:“事已成定局,再去计较也没多大用处。现在的三师除了谢修洁还有点权利,我已经在那朝堂没了话语权,恐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
柳云昕意志坚定,看着人道:“这是我楚家之事,无意让老师牵扯进来。太傅谢修洁也是因为陈留谢氏家族才有今日的地位。若是四大家族皆败,那这朝堂便不是今日这般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