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太深,人已酒醉。
柳云昕从王府出来时,已过子时,寒夜凉风,直把人吹了个通透。
王伯打着灯笼,给他照着路。
夜幕中,没有人能看清他们的面容,这一路从城东到城西,沉默了一路,谁也没言语。
直到府门前,柳云昕才开了口:“到了,劳烦王伯送我回来。”
“大人说的什么话,奴才应该的,这夜路不好走,大人小心些。”王伯说。
柳云昕回身,看着他说:“皇城路不平,坡陡路也陡,云昕知道哪里路好走,自会绕着,即便远一些,也会踏踏实实的走。”
“那便好,大人如此,奴才放心了。”
“天色已晚,王伯也回吧。”
王伯作揖:“奴才告退了。”
一主一仆,寥寥数语,道尽了这皇城苦事。
到最后,一人往东,一人往西,谁也没再回头。
…………
东宫寝殿。
魏延翻着呈上来的册子,都是让他拉拢武将军的言论。
魏延看着跪首在堂下的杨易,说:“武状元得了提携,授了官职,日后肯定是要为北朝卖命的,可这玄甲军,羽林军,魏恒的禁军,三大军营皆缺将领,你才父皇会把他往哪处安置。”
“有传言会往羽林军安置。”杨易抬头,对上魏延的目光,“羽林军乃皇上亲军,自然是要培养个听话的,这位武状元正是合适人选。”
魏延撇着茶末,“听你一言也确实如此,不过要想拉拢他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有太子殿下的青睐还怕他不来。”杨易笑说。
“我可是听闻这人傲得狠,要想拿下他,得花些功夫。”
“那柳大人那里,不然就先从柳大人开始。”杨易思虑了一番,又道,“内阁沈大人可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要想在内阁安排人就只能从下边的人开始。”
魏延抿了口茶,摇了摇头,“不可,柳云昕这里你不必担心,两人刚上任,我们切不可急躁,父皇那里肯定都盯着呢,不然一顿夜宴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
杨易说:“是,那我们这什么都不做?”
“魏恒怎么样了,可有派人盯着?”
“沈毅那里把踏雪送回了王府,估计交代完就不会再往王府跑了。”
魏延轻笑,眼底却带了寒光,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突然道:“父皇本来也不待见他,论才智,论武功,论国政大事,他一概不如我,这样的人到父皇面前,其实也没什么可忌惮的,得亏他不爱朝政,不然,夺的可不只是他的兵权。”
魏延不带丝毫感情地将一旁的剑扒开,说:“都说为政之要,唯在得人,他久居北疆,朝廷之事,安插人手都没做,他要怎么跟我争。古人云,欲成大事,先要识人,既然咱们人都找了,该办则办,你可明白?”
杨易拜首:“卑职明白。”
“你去吧。”
“等等,近来办事小心些,别再被人抓了把柄。若不是父皇有意偏袒,你以为你今天还能在这位置上?安枕无忧时就不要做些让自己后悔的事。”
“微臣知晓了,多亏太子殿下替卑职求情。”
“嗯……退了吧。”
杨易跪首,“卑职告退。”
…………
夜已深,御路两侧的琉璃灯闪着淡淡的光芒,鳞次栉比的宫殿沉浸在这黑夜阑珊中。
巡城的守卫因为身子不太舒服,便替了班,一辆马车朝着宫门而来。
把守得人,喊人停下,“什么人?”
驾马的车夫拽着马绳停下,原本车内闭目养神的人忽然睁开眼,微掀了车帘,探出头来,“是我。”
“原来是大人您,奴才这就把城门开了。”
车夫道:“有劳将军。”
“杨大人的车马卑职不敢拦,敢问大人这是去了哪里啊?”
“太子深夜召见我家大人,我家大人这是赴约刚回,烦劳将军了。”车夫伸了手,递了些碎银过去,“今夜我家大人的事,还请将军担着些。”
那守城的将领笑着将银子收入囊中,说:“城门已开,大人路上小心些。”
马车刚走,不远处的城墙却突然晃出一个黑影,却见那黑影动作敏捷,趁着守将低头细数碎银时,从半掩的城门中闪身出去。
杨易还悠然地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却不知危险正悄悄来临。
黑影踏上车前,马车夫还未有动作,一刀下去,喉咙已被割破,甚至喘息的机会都未曾给他。
刀尖滴着血,露着的眸子闪着寒光,马车依旧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