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爷……”柳云晞轻拍着魏恒的脸,不停地唤着他,但依旧无人应答。
血淌了一地,与雪白融合,红染一片。
柳云晞探着他的鼻息,呼吸微弱,脉搏也有些凌乱,被血水浸湿的衣裳已经被撕扯掉,只剩了透凉的白衫,柳云晞给他罩了自己的袍子,只是被寒意侵袭的身子依旧颤抖着,那皮肤也被雪水泡得苍白,显得有些虚弱无力。
魏恒手臂上有伤,腰部被横梁压着,还不能断定有没有受伤,不过看他蹙着眉头的模样,好像全身上下都有伤,也不知道哪里被折断了,柳云晞看着,不敢碰也不敢摸。
其他人陆陆续续从废墟里被解救出来,柳云晞抱着魏恒,他双手发颤,额间的碎发滴着冷汗,魏恒身上还在流着血,淌在他手上,是热的。
寒风吹着他的发,萧瑟声响在耳边,触手的鲜血淋漓让他有些手足无措,柳云晞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人,视线开始模糊,他好像看到了魏恒伸过来的手,也似乎看到了他那玩世不恭地样子,还听他说:“以身相许吧,如何?”
周边还充斥着其他声音,雪没停下,似乎还有再大的趋势。
他声音有些哑,气息也不稳,“王爷……魏明渊醒醒……”
魏恒身体动了下,疼痛让他失去了些知觉,柳云晞没敢动,等魏恒缓缓睁开眼睛,他那颗提着的心才放下。
柳云晞深呼吸了一下,对着人说:“王爷醒了。”
“王爷醒了……”
“王爷醒了……”
声音传遍汤泉,魏宁问讯赶了过来,看着魏恒说:“三哥,你没事吧。”
魏恒的目光落在柳云晞身上,视线正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他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看着魏宁,虚弱地说:“尸骨……”
这句话似乎是他用尽全力说的,才刚刚说完,柳云晞就看到那双手慢慢落了下去,随即人又昏了过去。
“皇兄,你说什么?”魏宁没问着人,又看向柳云晞,“他说什么?”
柳云晞神色如常,看着魏宁说:“尸骨。”
…………
“混账东西。”武帝扔了手上的奏折,怒道:“杨安,你跟朕说说,这一切你想怎么解释?”
杨安跪在殿前,眉宇间却不见一丝畏惧,他看着武帝,说:“皇上,臣无法解释,微臣自认理亏,可这汤泉塌陷和这白骨却不是臣所为,臣肯请皇上下令严查此事,还臣一个清白。”
“杨大人,区区几句话就想把自己撇清吗?这汤泉无故塌陷,如今又从废墟中挖出了白骨,你不应该好好解释一下?”
“工部每年都会拨一批银两出来用于皇陵的修缮,也包括汤泉,即便这是我工部做的,那也不能保证这无缘无故的塌陷就是我工部的责任。”杨安看向武帝,喊着:“皇上,汤泉修建8年之久,为何偏偏其他时候不出事,而楚王殿下才住了不到半月就出现了如此情况,臣不是硬要把这事归结到王爷身上,只是事有蹊跷,望皇上多番思虑,不要听信小人之言。”
桓林见机行事,也上前一步:“皇上,杨大人所言甚是。之前有人刺杀王爷,现在王爷在汤泉又遭遇不测,这事不简单,未免刺客有同伙,还是要严查才是。”
桓林说罢倏地看向沈清远,说:“沈大人,如今事还未查清就要把罪按下来,这不太合适吧。”
沈清远抬头,神色不慌不忙,看着武帝道:“皇上,依据杨大人与桓大人的意思,臣也觉得就该严查,听闻仵作验了那白骨,推断是具男尸,死因还不能准确断定,但似乎骨头有断裂之象,推断是被重物压伤,六皇子和太子已经将此事上报给了衙门,就等着皇上下令了。”
赵权见势又端了杯热茶过来,俯在武帝耳侧说了几句,武帝眉头一皱,立马变了脸色:“杨安,方才赵权回忆说文和二年汤泉与皇陵修缮之时也曾出现过坍塌现象,可是真的?”
杨安一听,有什么景象忽闪过脑海,就见他神色一敛,继而面色不愉地对着武帝拜了拜,才说:“禀皇上,赵公公所言确有其事,那时微臣才刚接手工部,也正是因为那次塌陷,臣的哥哥也不幸遇难,没能救回来。”
武帝神色不变,他看着杨安点了点头,说:“经你这一提醒,朕也想起来了,确有这么一件事,不过那时候朕记得是因为雨水,而汤泉的构架还不稳定,才导致了塌陷。”
“是。”
武帝思量了一会儿,不容置疑地道:“案子查就要严查,这白骨在汤泉出现,那就是相关人,传朕旨意,让太子与六皇子协助一同调查此事,务必要查清此案来龙去脉。”
沈清远等人纷纷叩首回应。
退出殿外之时,沈清远望了望堂上人,又暗自收敛了神色,向着殿外走去。
……
楚王府的梅花开了,雪一下,风一吹,落了满院。
从长廊处走过,满目都是那飘落的梅花,柳云晞想起第一次踏进王府时的情景,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庭院里,那时魏恒敞着衣裳,因为练剑汗湿的额头,肌肉线条因为那随风的袍子若隐若现,靠过来时还带着阳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