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小院里,烛火微晃,映着房间里走动的人影。
柳云晞从窗前走去书案,提笔书写,“杨”字落笔,笔尖滴了一滴墨,恰晕染在这字上。
房门被推开,“公子……”云倬唤了一声,端了点夜宵进来,对着人说:“夜深了,公子还不打算休息吗?”
柳云晞缓缓搁下笔,看着她说:“让你打听的事可打听清楚了?”
“是。”云倬放下东西,道:“皇上把汤泉白骨案交给了六皇子与太子,据悉白骨的死亡时间推断是汤泉修建时,原因跟现在很像,似乎也是因为汤泉无故塌陷砸伤了人。”
柳云晞收回目光,落在那晕染的字迹上,问:“那白骨的身份可查清楚了?”
“无人知晓,不过殿前皇上同沈大人他们商量过了,好像是与汤泉修建相关人物。”
柳云晞看着书案下埋着的那份名单,忽然叹了口气,说:“既然是修建相关人员,不用查也能猜出个一二来,我之前听说过那年因为汤泉塌陷,死了一位大臣,如果我记忆没有出现错误,那位大臣的名字应该是杨延和。”
云倬想了一会儿,疑问道:“杨家人?”
“没错,工部杨安的哥哥杨延和。”
“可是若是杨家人,那白骨就不该在汤泉出现啊,杨家怎么会不厚葬家人,而是将白骨埋在汤泉呢?”
柳云晞微微一笑,说:“你都能想到,其他人却看不清,你觉得应该怎么解释?”
云倬一惊,看着人道,“公子,莫非是王爷?”
“那尸骨保存完整,若是一直埋藏在地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完整的白骨,不过是被人搬运过来了而已,再想那白骨的身份,如果跟我们推测的一样,这件事就不简单了。”
云倬虽然明白了些,却还是感到疑惑:“王爷不会轻易用计,可这白骨既然是杨家人对王爷又有什么用处呢?”
柳云晞暗暗垂眸,回想起那日汤泉魏恒说过的话,“我本也不想动杨安,不过是让他与父皇生了嫌隙而已。”
柳云晞还猜不透魏恒想做什么,但照目前种种来看,他要做的并非让皇上与杨安心生嫌隙那么简单,谢允在,那工部就有了替代之人,而魏恒真正想做的应该是工部重整。这样他不仅要了人情还在朝廷中安插了自己人,魏恒这步棋可谓是兵行险招,他要狠,就会把其他人按死,绝对不给他重来的机会。
所以那些温情并非如他口中所言,不过都是利用而已。
柳云晞渐渐皱了眉,魏宁那句话忽然跳进脑海,“皇兄不是被感情左右的人。”柳云晞暗暗垂眸,心道:很好,我也不是。
云倬在他这一冷一狠里察觉出了什么,她打断柳云晞的思绪,看着人道:“公子,那我们要如何做,太子殿下那边,您要如何交代?”
柳云晞看了她片刻,说:“我去一趟太子府,王府那里你盯着点,如果有事及时通知我。”
…………
柳云晞披了件氅衣出门,风有些大,很快,人便隐在了黑暗里。
城郊太子府矮院。
灯笼在风中摇摆,风吹窗户的声音也格外激烈,像是刻意提醒着什么。
魏延最近有些太过安稳,但柳云晞却觉得,似乎这一场平静的背后正酝酿着一次巨大的风暴。
柳云晞被府里的下人引进书房,刚进门,就听到魏延说:“怎么想起找我来了,是不明白?”
下人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柳云晞礼貌地拜了拜,看着魏延道:“云晞有一事不明,还望殿下指教。”
魏延没看他,兀自在案前提笔写下了“杨延和”三个字,笔尖刚落,那纸便轻飘飘的落在了柳云晞跟前,魏延这时才抬了头,看着他说:“这个人?”
柳云晞拿起那张纸,缓了缓道:“是。”
魏延反而笑了,他搁下笔起身,背着手走了过来,说:“你还不了解魏恒吧,他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单纯的人,兵家有言,用兵之道,以计为首。料敌制胜,计险阨远近,上将之道也。魏恒这一计一招制敌,可真不是玩玩而已,他把用兵之计,做的恰到好处。”
听着魏延的一番话,柳云晞眉目微动,那烛火衬红了他的脸,这样看过去,还真有些撩人。
魏延收回探寻的目光,轻笑了声,说:“杨延和,工部尚书杨安兄长,于文和二年死于汤泉,死因汤泉无故塌陷,流血而亡。”
“应该不是被砸死的吧。”柳云晞毫不遮掩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殿下不打算告诉我实情吗?”
魏延“啧”了一声,看着人道:“你不是与魏恒正热意着吗,怎么他没告诉你实情?”
“热是热了,人走就凉,在我这里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