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做了个梦。
他再次梦见了冲天的火光和那些年的刀光剑影。
宫里的花都烧了,武帝站在大火前,他听到了撕心裂肺地呼喊声,“北朝天下,你能握得住吗?外敌入侵,你又能抵挡到何时?”
“只要还有我一条命,我就要战到底。”
“你以为单凭你一人之力就可以突围?未免太天真了。”
武帝撑臂起身,抹掉嘴角的鲜血,“那就来吧。”
“哼,自不量力。”
武帝收紧手臂,借着寒风的凛冽横刀劈了过去。
贤王从刀光剑影里冲出来,满天飞雪遮盖不住他凌厉的黑眸,他说:“他不是自己,还有我们。”
武帝看到了救兵,那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那一瞬间的情绪无以言表,就连手里握着的刀都变得有力了,挥刀断喝:“一起冲出去。”
“好。”
就这样,他们一起,从大火里冲了出来。
刀光血影,蹄声奔雷。敌人溃不成军,一时间赢了的嘶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贤王与武王拜首高喊:“恭迎吾皇,御驾长安。”
“皇上……”赵权抬手帮他拭掉额头的细汗,呼唤着,“皇上,皇上。”
武帝醒转过来,失神地看了他一眼,顿了半晌才道:“赵权啊,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寅时了。”
殿外已见天色,微微亮着,寝殿里的檀香燃尽了,还留了一缕淡淡的清香。
他缓缓舒了一口气,仿佛心里的郁结也跟着舒缓了,赵权看他脸色不好,关切道:“皇上,又梦魇了吗?”
武帝看着赵权,默了片刻,抬了手,让赵权扶他起来。
“朕这几日心神不宁,该去义净寺拜拜了。”
赵权扶着他搭话:“自从汤泉出事,皇上就彻夜难眠,我叫太医做了安神香,夜夜点着,即便这样,皇上还不能安然入睡。依奴才愚见,拜拜也是好的,我佛慈悲,定保佑我王平安康健,事事顺遂,也佑我北朝今年风调雨顺,繁荣昌盛。”
“朕也正有此意,待杨安的事情平息了,朕就带着三位皇子去义净寺吃斋拜佛,斋戒几日,以求我北朝国泰民安。”
赵权迎着说:“陛下英明。”
沈清远一早就跪在了殿外,等着武帝召见。听着内殿传来了响动,便知道武帝醒了。
赵权扶武帝坐下,又给他拿了衣裳过来,道:“皇上,沈大人一早就跪在殿外了,传吗?”
武帝听闻一怔,有些不解道:“他怎么来了,找朕何事?”
赵权说:工部杨大人的案子有眉目了,沈大人特意过来禀告圣上。”
“嗯,叫人来给朕梳洗吧,过会儿再见。”
宫女们进进出出端了水,伺候着武帝洗漱,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方才那憔悴的面容也精神了不少,虽然看着仍旧不佳。至少比之前好多了。
赵权掀帘进来,挥手唤退了宫女,上前扶着武帝,“皇上,沈大人那里。”
“宣见吧。”
赵权应了声:“是。”
沈清远跪得时间久了,起来时亏得有太监扶着,险些摔倒,那太监慢慢扶着他进了内殿。
“微臣叩见皇上。”
“免礼了,”武帝说,“来这么早,可查出什么了?”
“是。”沈清远拜了拜,从怀里拿出折子递给赵权,又说,“臣在内阁审查了两天,才查了些线索出来,所以想尽快通知皇上。”
“查到什么了?”
“杀害杨大人的是天牢的狱卒,他以杨大人为贪官,为民除害为由给杨大人下了毒,具体缘由还未查明,不知是私人恩怨还是受人指使。”
武帝错愕地看向沈清远,说:“私人恩怨不至于,他一个狱卒,哪里能跟工部扯上关系,朕看受人指使的可能性大一些。”
“臣也这样认为,却又不敢妄下定论。”
武帝瞧着他半晌,然后才说:“他这背后指使之人你有何猜想?”
沈清远抬眸,对着武帝道:“微臣与内阁的同僚查过了,当晚这狱卒寻了个理由与值守的人换了班,为了杀害杨大人如此处心积虑,这背后必然有人指使。”
“臣也查过他当天在圣上面前所言,其老母早已病逝,出城便是逃脱之计。”
武帝点点头,撑着手臂思考了片刻,又问:“从他身上能查出指使之人是谁吗?”
“微臣还未查出。”沈清远停顿了一下,“不过,臣倒是从账本里发现了些端倪。”
“什么?”武帝急切地道。
沈清远又递上账本,继续说:“这工部的账本里有处记录确有问题,甚至几笔账目来去太多,记录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