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晞褪了衣裳,又解了发带,如墨的头发散了下来,他泡在热水里,凉意都散了,心也跟着舒服了。
魏恒不是坏人,柳云晞心里清楚,但同时也可以肯定他不是好人。
刚开始见到,柳云晞就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狼子野心,但魏恒不表现出来,也可能真像他说的,他的天地不在这里,谁知道呢,他不想深究。
柳云晞不懂得驯养小动物,不论是猎鹰,还是狼崽,或是忠诚的小狗,所以他的耐心用不到魏恒身上。
其实魏恒这人在他这里简单的要命,给点甜头,他就可以认你,一直跟着你,直到现在柳云晞都没认清楚,因为他从未在魏恒身上停留。
可能那些不见天日的疯狂里柳云晞暴露过,但他只把这些当作是一种发泄,魏恒会让他痛,会反复的折磨人。他说不上是不是喜欢这种感觉,可他无法放弃,即便自己都觉得肮脏不堪。
柳云晞喜欢痛,痛了就能证明他自己还活着,还能感受,不然他总以为自己是行尸走肉。
柳云晞慢慢闭了眸子,又想起了些往事。
…………
窗外的雨似乎还下着,淅淅沥沥,携了一丝春日的气息。
魏恒从偏院穿过走廊到了前厅,转身时,看到书房里亮了灯。
魏恒眉头一皱,向着书房走去,门是开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
堂前坐了定北侯,也跪了人。
魏恒看清了人,越过跪着武青,笑着道:“师傅还未歇下呢。”
“你不来找我,我不就在这等着了。”定北侯说,“忙什么了,我听府里的人说你早就回来了。”
“歇了歇,有些累了。”
定北侯虽已年迈,可那眉宇间的锐气不减,战场上拼下来的命,看着格外有气势。
魏恒跪在堂前,对着人拜了拜。
“都做了王爷,还拜我做什么?起来吧。”
魏恒没起,反而叩了头,道:“多谢师傅不远千里赶来救我。”
定北侯说:“死了一个孩子了,你若是再不在我身边,我这个老人家可就没人管了。”
魏恒看着人笑了笑,坐在了一旁,看向跪着的武青。
武青对上他的视线,低下头拜了拜,没再说话。
“兵部和工部的事情我听说了。”定北侯道,“我看桓林还在,兵部侍郎提拔了高湛,这是皇上的主意?”
魏恒颔首,说:“是,并未同众人商议,直接下了圣旨。”
“高湛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他是谁?”
“之前在户部任一个不起眼的小官职,后来出了事情又被调去了兵部任主事,师傅常驻北疆,不知道他也是正常。”
魏恒不紧不慢地道:“高湛与杨家有些恩怨,与谢家多有渊源。”
“你这一计把谢家推出来,可想好对付的办法了?”定北侯看他,说,“谢修洁的手段你还未见过,小心对付才是。”
“谢家?”魏恒微顿,似是考虑了一番,然后道,“谢家登台,王家自然也会想制衡之法,这点倒不用担心。”
“这长安城里真正能在背后谋局的恐怕只有王谢两家,两朝元老,在这朝廷里的人脉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清除干净的,你既然开始了,就不能放弃,不然只会得到世家的反噬。”
定北侯比魏恒更清楚这朝堂的局势,他看得也透彻一些,所以给魏恒的忠告自然严谨。
魏恒点点头,垂眸思考着。
定北侯长舒了一口气,默了少顷又说:“皇上知道知人善用,你也不必太在意,看看这几次,出了事不假,可他的心却没放在世家这里,更无偏袒,这说明什么?”
“父皇也想整顿朝纲,把放出去的权慢慢收回来。”魏恒说,“兵部杨易的案子父皇借助武将军刺客的身份匆匆了结,这就说明了一切。他面上看着不情愿,实际也是在支持。”
“皇上最懂得制衡之术,一切又拿捏的妥当,沈清远不倒,世家绝无称霸之日,反过来同样如此。”定北侯顿了顿,“工部现今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让谢允独当一面,所以你必须未雨绸缪,接下来要动哪个就要先找了替代之人,计谋得多了,也会留下祸患,让皇上对你感到厌恶。”
魏恒说:“我不做,找了个替我冒险的。”
一直在旁边跪着的武青突然抬眸看他,待看清了魏恒的神色后又暗暗垂眸,收回了视线。
定北侯笑他:“搁在皇城里没学会别的,竟会使坏了。”
魏恒接着他的话:“坏也要使在恰当的时候,不然就不叫坏了。”
魏恒起身,拜了拜:“师傅早些休息,明渊先退下了。”
定北侯喊住他,道:“禁军的事,你不出出主意?”
“武将军比我更有经验,师傅同他商量便可,我没有意见。”
院子里积了水,微弱的光照在了水坑里,盈了满院明亮。
魏恒踏过积水,奔着他的光去了。
柳云晞睡着了,手臂撑在桶沿上,魏恒进来时,还听到了呓语。
他关了门,走过去看了他半晌,不忍叫醒。
魏恒知道他这几日不好过,各种冲击估计让他都理不清了,精神状态不好也是正常,只是这人看着越来越瘦了。
起初是想着帮他一下,未免太累,怕他撑不住,到了现在魏恒是有些后悔了,但明显有些晚了。
他不自觉地抬手摸上了那瘦削的脸颊,一瞬间惊讶,竟比前几日又瘦了些。
柳云晞微微一动,头从手臂滑落,魏恒眼疾手快撑了手臂过去,才好好的把人扶住。
这一晃,人也醒了,他说:“回来了……”
这一声出来,魏恒心尖被触动了。他从水里捞出人,也不管湿漉漉的身体沾湿了他的衣服,直接抱着去了榻上。
柳云晞紧抓着他的领口,低声道:“湿了。”
魏恒栖近了,说:“让他湿着。”
他还想吻他,也想让那湿气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