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也来了,快坐。”武帝向他招手,“朕跟定北侯正讨论着你呢。”
沈清远笑着走过去,道:“皇上同侯爷议论了臣什么?”
“说你天不怕地不怕,一人舌战朝堂,甚是厉害。”
“倒是叫侯爷见笑了。”
定北侯瞧着他,说:“沈大人过谦了,我虽驻守北疆多年不归,也是听说了沈大人些事迹,我北朝朝堂有沈大人这样能言善辩,不畏强权之臣,也是陛下之福。”
武帝微微一笑:“沈大人确实帮了朕不少,如今在这朝中也少有沈大人一样的能臣了,北朝有了沈大人与侯爷,朕深感欣慰。”
沈清远一拜,说:“身为朝臣,为陛下分忧也是本分。只是我乃文臣,比不得侯爷这般功劳,征战沙场,打下了北疆土,侯爷才是北朝之福,如今又教了三皇子,也是一位猛将。”
武帝沉思不语,半晌后才长叹了一声,说:“朕做过很多错事,唯独一件,道不清对错。于父亲而言,把自己儿子送出去,这么做确实心狠,但对于北疆来说,确是益事。”
定北侯宽慰道:“陛下不必介怀,三殿下从未怨过您什么。”
“他不表现,不代表不怨。”武帝说,“太子和魏宁都在朕身边长大,魏宁也是近两年朕才送他去的青州,可魏恒,朕身边从未留他。”
“成大事者,必定要经历一番。”沈清远也说,“如今殿下要久居皇城,陛下多与他亲近便可。”
武帝定定地看向两人,又慢慢收敛眉目,最后才说:“不想这些了,朕今日唤两位爱卿过来也是有要事相商。”
“陛下可是为了北疆之事?”定北侯试探着问。
武帝点了头,却久久没有说话。
他本想把禁军留在皇城,可如今定北侯一来又要把这军要回去,这事怎么看像是刻意,可这奏折里说的事件又明明白白,武帝不得不多做思量。
沈清远看他蹙着眉,不由得问了句:“皇上若是有烦忧大可以同我跟侯爷说一说,能为陛下分忧也是我们的荣幸。”
武帝看了他一眼,倏地起身,几步走了下来,说:“羌胡族战败归顺北朝不过是缓兵之际,朕很清楚,他们绝不会忠心归顺,若是给他们机会,定然还会再来。”
武帝看向定北侯,继续说:“定北侯在奏折里提到要朕派禁军给你,朕再三思量,决定把禁军一部分兵力调往北疆,剩余一部分留守长安,以防万一。”
沈清远虽未看奏折,但能猜透定北侯那奏折里写了什么,他从椅子上起来,对着武帝拜了拜,说:“皇上,羌胡人蛮横狡诈,不能给他们再来的机会,微臣觉得,派禁军驻守北疆确有必要。”
“朕也是这样想。”武帝顿了顿,说,“可若是把所有的兵力都放在北疆,这皇城就陷入了险境。秋猎时的刺客,朕现在还心有余悸。如今净义寺又出了事情,朕不得不忧思,沈爱卿,你觉得如何?”
沈清远说:“皇上思虑周全。”
定北侯一直未言,他来时便知道让禁军全部跟随他回归北疆是不可能的,武帝能指派一部分兵力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了。
他撑着身子要起来,沈清远见状立马扶了他,“侯爷慢些。”
定北侯对着武帝躬身一拜,道:“北疆疆域辽阔,又是北朝要塞,即便边疆各部归顺,也不可掉以轻心,微臣所奏之事不为其他,只为保我北朝疆土。”
“朕知道侯爷的心思。”武帝也去扶着他,“既然如此,就让沈毅携一部分兵力与你一同前往北疆,再与守城军汇合。”
“微臣叩谢皇上。”
这禁军的事是定下了,皇帝脸上愁思也少了些,几人又商议了些各部的琐事,武帝才让他们退下了。
沈清远自己都常被人扶着,不过这次他搀着定北侯倒是稳。
赵权见两人出来,立马走上前:“两位大人,奴才叫人把马车赶到了前门,从那里走快些。”
“有劳赵公公。”
“侯爷这话折煞奴才了。”
赵权扶着两人一同进了马车,临行前特意吩咐了车夫让他赶车慢点,别伤了两位大人。
马车驶出皇宫,驶入长街。
车里气氛微妙,定北侯闭目养神,两人没有开口。
不料,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定北侯缓缓睁开眸子,说:“禁军撤走一部分,明渊在这皇城里就失了势,王谢已经开始有动向了,你多看着点。”
“工部除了杨安,他谢家不就有了势吗,谢修洁一定按捺不住了。”沈清远看着他,“用他引出王家再合适不过。”
“世家风头正盛那几年,朝堂里没人敢说话,现在权贵渐渐衰败,也有皇上一部分原因。”定北侯说,“我们只能乘胜追击,如果不把握这次机会,再接下来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你我都是选好了人,他既不想坐帝位,我们就逼着他坐,这国家缺圣主。”
沈清远缓了好久,暗暗呼出一口气,才说:“你我都老了,还能在这朝堂待几年?趁着现在还能做,还是要早早铺下路,日后也省下麻烦。”
“太子殿下野心勃勃,他与王家早已有了羁绊,再怎么做也是弃不掉的,所以,若是找不到治服世家的法子,那就从太子入手。”
沈清远慢慢皱了眉头,说:“那太师府的孩子还要怎么用?”
“明渊他怎么说?”
“念着呢,不让动。”
定北侯看了他半晌,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且听他的吧。他对那孩子有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