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了几杯酒,道了几句客套话,面上是做足了。
魏恒也退回位置上,微笑着看他跟各位大人周旋。
柳云晞平日里就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对谁都不冷不淡,遇着了熟人就笑脸相迎,谦恭有礼的样子倒是叫人舒服。
敬完了酒,柳云晞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着筷子沾了酒,一下一下地点在桌面上,神色慵懒,过会儿同一侧的人说说话,面上带笑。
他旁边坐着高湛,另一侧是王炎,都是刚认识的,还是能聊几句。
“兵部应该没什么事了吧,高大人熟悉了吗?”
“皇上要重整兵部,什么都需要重置,里里外外都是事情。”
王炎也过来插话,笑说:“忙了好,高大人受皇上器重呢。”
高湛摸着酒杯:“也比不得柳大人那内阁忙。”
“沈大人为过国事操劳。”柳云晞笑了笑,“他年事已高,怕他太过劳累,内阁上下自然也是忙一些。”
看他那样跟谁都熟,跟谁也聊,就是没看过魏恒一眼。
魏恒做东,但整堂席上却没说几句话,他坐在柳云晞对面,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俯仰间,魏恒能瞧见他抬着的白皙手腕,精致的锁骨隐隐若显,眉目一动,都像在刻意撩拨。
柳云晞同高湛说完,挑了眉眼,往这边一瞧,就与魏恒对上了视线。
柳云晞见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或许是没有看清楚。他微抬了手,举着杯盏,那模样像是给魏恒敬酒,魏恒目光落在他身上,也微笑着举了杯子,两人隔空碰了下杯。
魏恒饮得慢,目光倒是没从他身上移开。
柳云晞一口饮尽,晃了晃酒盏,眉眼微挑着,神色上散着点酒后的慵懒,但魏恒看着那模样像是挑逗,魏恒目光微敛,含在口中的酒咕嘟一声滑入喉咙。
魏恒瞧着他不自觉地又笑了起来,不过柳云晞觉得他这笑里带了落寞,看着有些冷。
谢允注意到这边气氛有点不对劲,搁了碗筷,微笑着起身,道:“方才说吟诗作对,都这会儿我想着诸位性子该起来了,可是这看了半天,没看诸位大人提起兴趣,这样吧,我前几日从那烟雨楼寻了点小戏法,若是太子殿下与王爷不嫌弃,我就给你们演上一演,殿下您看怎么样?”
魏延一听来了兴致,立马搁了酒,说:“如此正好,我瞧着他们也要昏昏欲睡了,谢大人快给我们演来看看。”
谢允出来,站在堂上,顿了顿说:“殿下别急,我带了人过来,帮忙的。”
众人纷纷搁下了杯子,瞧着堂上的人,等着看谢允耍戏法。
过了一会儿,他府里的侍从就领着人进来了,原以为是带了个耍戏法的人,哪成想带了个女人进来,看那衣服打扮似乎还是西域女子。
那额前垂着一枚红色的玉,白皙的肌肤透着抹绯红,一袭紫衫衬得肌肤如凝脂,眉目流转间,勾魂摄魄,把堂上人的目光都吸引去了。
谢允抬眼看过去,给那美人使了个眼色,那美人赤着脚,拂袖一笑,向着魏延就去了。
魏宁端着酒,隔着杯子瞧着人,有些不耐烦道:“谢大人,戏法呢?给我们变来看看,这是看美人还是看戏法啊。”
谢允拜了拜,道:“六殿下再等等看,我这还没开始呢。”
话刚说完,就见那美人撩着衣服,伸了伸手,再之后就看她从长袖里变了朵花儿出来。
柳云晞半撑着手臂,神色慵懒,似乎是看着堂上的人,又好像看着他处。
魏恒也没看,这些戏法他早就见惯了,北疆是西域流通的要塞,以往都有西域来的商队在城中表演,对这戏法表演都见怪不怪了。
他想着,这谢允带了女子上来,意也不在戏法。
借着堂上表演的功夫,魏恒抬眼看向了柳云晞,可柳云晞的目光落在了堂上,眉眼里映着那美人的身影,眸光定地在那紫衫上,唇角似乎还勾着笑。
美人从薄衫下变出了朵花儿,纤纤玉指微抬,又将那花儿咬在了口中。
堂上响起了掌声,魏延突然说:“谢大人,人家美人变了戏法,你做了什么?”
谢允拜了拜,说:“殿下别急,过会儿,她就要把我给变走了。”
“哦,那就有意思了,快些,我本王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美人喊着花又变了块玉出来,见着柳云晞,直接送了过来,长袖一甩,掠过脸颊,在他脸颊上留了一抹清香。
堂下人看着眼睛都直了,主要还是吆喝道:“大人,快接啊。”
柳云晞笑了笑,看着起哄的人:“接吗?”
“接,柳大人快接。”
“好。”柳云晞顺势抓着了那女子的衣袖,还未扯就被魏恒挡下了,他说:“柳大人,对不住。”
魏恒从那美人手中接了玉,拽着她衣衫的手一拽,把人拥在了怀里。
抬手挑着美人的下巴,栖近了人深嗅了一口,看着堂上的人,笑说:“这香味不错。”
手一松,那美人腰身一转,又回了堂上。
魏恒把那玉佩搁下,看着人道:“谢大人,继续啊,我还想看大变活人呢。”
魏延饮着酒,说着:“还说那风流名怎么来的,魏恒啊,你这是在皇城也学坏了?”
“倒是叫皇兄给瞧见了。”魏恒举着杯子,低头一拜,“还望皇兄忘了刚才的事,魏恒感激不尽。”
“瞧瞧,你这是什么话。”魏延也端了杯子,“我还能为此去父皇那里参你一本不成。男儿郎嘛,这是好事情,皇兄我还怕你做个清心寡欲的君子呢。”
魏延往这边瞥了一眼,说:“到了年纪了,等忙过这一阵,不用讲我看父皇也会替你张罗结亲的事了。”
“没玩够呢。”魏恒瞥了柳云晞一眼,“还想再玩玩,皇兄就别担心我了。”
“一说这个你就烦,不说了不说了。谢大人,继续吧。”
柳云晞指腹抹过杯盏,把玩了一番,又搁下,杯盏在桌上转了一圈,“哐当”落在了地上,这一声出来,堂上的人都安静了片刻。
柳云晞微微起身,不好意思地拜了拜,道:“手滑,抱歉了,坏了诸位大人的兴致。”
魏延笑了笑,说:“云晞,醉了吗?”
“没呢,看着美人不自觉就紧张了,又听着王爷爱玩,说不上来的羡慕呢。”
魏延搁下酒,说:“哈哈哈,瞧你这话说的,这是怎么了,哀怨呢?喜欢的话,过会儿让谢大人给你送府里去,可好?”
柳云晞起身婉拒,不见一丝惊慌:“太子殿下这话真是折煞我了,有殿下,王爷,六殿下等人,怎么就起我了,不敢不敢,几位大人就当云晞没见过世面好了。”
魏宁时不时的插话,道:“你不是紧张吗,多见见,多玩玩就不紧张了。”
高湛见缝插针:还以为柳大人是那天上谪仙一般的人,竟没想到是如此性格,倒叫我刮目相看了。”
魏恒掸了掸袍子,慵懒的笑着:“高大人,你这刮目相看用的真是恰到好处,一时间倒叫我不理解这词的意思了。”
高湛立马拜道:“下官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忽然觉得那谪仙下凡了,绝无其他意思。”
柳云晞看了魏恒一眼,举着酒杯,笑了笑,“高大人是觉得好还是不好?”
“好。”高湛也举着杯子,“我敬柳大人。”
柳云晞跟他喝完,又瞥向魏恒,目光一聚,很快分开,他又暗暗垂下眸子,眉间隐着笑意。
魏恒说:“看我做甚,喜欢就送你,对不对啊,谢大人?”
“王爷,这不过就是个玩戏法的,柳大人若是爱看戏,就送他府上去,变戏法给柳大人看。”
柳云晞点着酒杯,也笑:“谢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戏法吗就算了,我那矮院,可装不下人。”
他平日里给人留了印象,又不爱同其他大臣交涉,忽然有了这样的举动,众人惊讶也是正常。
席间静了静,堂上的人还玩着。
谢允对着那女子挥了挥手,招呼人过来,众人纷纷看向堂上,聚精会神的看着。
忽见那女子从腰间扯了一块包/裹/腰/身的布料下来,在手中晃了晃,接着抖下来,将谢允隐在了后面。
谢允也是配合的蹲下身,就见那女子松了手,长布将人包/裹在里面,她对着堂上拜了拜,揭开长布,人没了。
“嘿,这谢大人还真不见了。”
“好——”
“好啊。”
鼓掌声络绎不绝。
长布从新盖过去,过了几秒揭开,谢允又出现在堂上,他慢慢起身,最后安然无恙。
“绝了,绝了。”堂上有人喊着,“太子殿下,王爷,这戏法绝了。”
“怎么做到了,神奇啊。”
“嘿,好看。”
魏延也拍着手,夸赞道:“谢大人,这戏法是真不错,这人得留着。。”
柳云晞面上笑容依旧,似乎目光就没离开过这西域女子。
魏宁吃了口菜,瞧着他,半晌后说:“还以为柳大人廉洁自律,倒是没看出来,也有这心思呢。”
“叫殿下们笑话。”柳云晞顿了顿,又说:“我是臣也是人,喜怒哀乐,人世八苦,虽没尝尽却也知道。情谷欠这东西本就控不了,还有,美酒佳肴配美人,谁不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