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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六花飞15(1 / 2)


马车辚辚而行,昏暗的车厢里,霍危楼握着薄若幽的手,靠着车壁假寐,薄若幽有些忧心的望着他,忍不住问道:“侯爷可是觉得何处不适?那黄金膏虽是只用了一次,可侯爷说不定已经中毒,只是不显罢了。”

他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些,“不必忧心,昨夜肃查所得,有几人皆用过一二次黄金膏,如今都好好的,虽有些许不适,却也不算什么。”

薄若幽终究不能全然放心,忍不住用空着的手去探他的脉象,她温凉的指尖落在他脉门上,引的霍危楼睁眸看她,只见她秀眉微蹙,一脸沉肃,仿佛在做极要紧之事,霍危楼凤眸半狭,一时肆无忌惮的看她。

薄若幽对上他目光,霍危楼正色道:“薄大夫,如何?”

“薄大夫”三字令她有些赧然,“侯爷脉象虽沉浮有力,却有些寸紧之感,当是忧思太过外加疲累少眠所致。”

他认真的看着她,“哦,那当如何诊治?”

薄若幽略一思忖,“不如我给侯爷开个方子?”

霍危楼却微微蹙眉,“药汤苦口,可有别的法子?”

薄若幽一时愕然,他怕药苦?

见她这般神色,霍危楼唇角扬了起来,薄若幽此时方才明白他在玩笑,霍危楼笑意更深了些,“不必开方子,你多来侯府,便比什么灵药都管用。”

薄若幽没好气的摇头,又掀帘看了一眼外面街景,见距离宫门还有些距离,便道:“那侯爷且歇会儿吧,到了宫门我叫侯爷。”

霍危楼深深看了她两眼,方靠着车壁闭上了眸子。

天色还早,御街上偶尔出现的车马亦是朝着宫门而去,临街的坊市铺子还未开张,长街之上,只有车轮滚动声回响,薄若幽静静的坐着,目光时不时落在霍危楼身上。

他浅寐之时虽无平日那般迫人,可眉头仍下意识皱着,免不得给人生人勿近之感,可人虽是冷冰冰的,掌心却极热,此刻握着她的手,她便觉四肢百骸皆是暖意。

看得多了,薄若幽的目光亦无忌起来,光线昏暗,越发显出他五官深邃,轮廓削俊,而他肩背笔挺,任何时候都难在他身上见到委顿之状,哪怕闭着眸子,亦给人威压迫人顶天立地之感,她的手忍不住偷偷动了动,轻轻反握住了霍危楼。

此状乃是小心之举,她生怕霍危楼睁眸打趣她,然而他毫无所觉,仿佛当真寐着了。

澜政坊往宫门去并不算太远,当马车停下之时,霍危楼缓缓睁了眸子,他眼底现出一瞬的迷蒙,却又很快清明,见此,薄若幽方才知他适才当真浅寐着了。

薄若幽轻声道:“侯爷,到了——”

霍危楼眉头皱了一下,仿佛觉得今日怎么这般快,却不知见薄若幽上了马车,驾车的侯府侍从已有心慢了车速。

他并未立刻动作,一边抬手捏了捏眉心,一边看她,见她安静又乖觉的坐在侧座之上,帘络缝隙透出的微光落在她肩头,将她半边侧脸映的如玉一般,便忍不住喉头一滚,眼底生出些不合时宜的热意来。

“侯爷?”薄若幽见他神色幽暗,不由又唤了一声。

霍危楼“嗯”一声,直起身子,眉眼间焦躁却更甚,薄若幽有些不明所以,霍危楼欲言又止的看她片刻,终是将那几分意动压了下去。

“他们送你归家,今日太医院要去城中探看病患,若有何论断,我令人告知与你。”他心知她必定挂念此事,便索性做上安排,说着又深长道:“若你等不及,便来侯府。”

薄若幽唇角微弯,“好,我知道。”

霍危楼只觉此刻的薄若幽有些过分的令他心动了,他将她手重重一握,倾身出了马车,又吩咐侍从将人好生送回去,而后眼神颇为寒峻的看了一眼驾车的侍卫。

那侍卫被他看的一个激灵,一时诚惶诚恐不知做错了什么。

走至宫门之前时,霍危楼周身之势已恢复成迫人模样,禁卫军恭恭敬敬的放他入皇城,待入外庭,霍危楼直奔崇政殿。

早朝已毕,建和帝正等着他,见他来了,立刻命人赐座。

霍危楼肃容将前日所得上禀,建和帝听完,面露凝重,“这东西流入的悄无声息,短短四个月已有这般多人沉溺其中,且比你前夜所测更为严重。”

霍危楼正色道:“的确如此,陛下,前日肃查,录入名册者已有百人,今日后只怕人数会近千人,这些人之中,有一半以上已有病瘾。”

建和帝问:“朕听说泓儿也中毒了?”

霍危楼眸色微沉,霍轻泓的事知道的人应当不算多,可还是传入了建和帝耳中,他忙道:“是……他自小喜好玩乐,会接触到此物也不算意外,如今人正被拘在我府上,只等太医院制出解毒之法,这些日子只能受些苦头了。”

建和帝叹了口气,“你与他亲兄弟一般,他却是未曾学到你半分自制之力,此番且让他长些教训,只要不伤及根本,倒也不算什么。”

霍危楼自然应是,建和帝又打量他片刻,“朕听说,你如今身边常跟着办差的,多了一女子?”

霍危楼无声无息的捏紧了指上扳指,面上却波澜不惊,“是,一个女仵作,她是我在青州之时遇见的,亦是京城人氏,洛州的案子,亦是她帮忙,后来回京,我举荐她在京兆府衙们为仵作,此番宋昱之死,我亦令她验尸。”

见霍危楼毫无隐瞒遗漏,建和帝十分满意,“你是从不带女子办差的,且朕听闻,那女子也是世家之女,形容更是貌美,怎么,你如今改了性子了?”

霍危楼闻言略有迟疑,而后才道:“她的确深得我意。”

建和帝顿时笑了,“难得啊难得,是哪家的姑娘?”

“是薄氏三房的女儿,自小离京,今岁才回。”霍危楼忽而想到什么似得,“她父亲您应当记得,是十多年前,您曾钦点过的翰林薄景行。”

建和帝呢喃了一遍这个名字,而后面露恍然之色,“竟是他的女儿?”

霍危楼应是,建和帝回忆了片刻过往方才笑着道:“如此也是缘分,薄景行在当年那一辈之中颇为出类拔萃,只是后来,朕记得是出了意外。”

霍危楼点头,建和帝便问:“那你作何打算?”

霍危楼此番倒无犹豫,“如今朝中不平,我亦有差事在身,待这几番事端了了,还请陛下赐婚。”

建和帝笑意一盛,“你这头一遭便要来真的?她若是薄景行的女儿,那身份倒是低了些,配不得你,此番户部之事,朕记得眼下薄家掌家的那薄大朗已经入了天牢了吧?”

“薄家大房与她颇为疏远,陛下亦知道,我对身份地位并不看重,她是极温柔亲善之人,心性亦非寻常女子可比,娶个合心意的夫人,比什么都重要。”

建和帝闻言叹了口气,“罢了,朕知道你亦有些心病,你放心,在婚事之上,朕不会用那些家世门第为难你,但凡你开口,赐婚又算得了什么?”

霍危楼谢恩,又将话头转去了黄金膏之上,他欲下禁令追查将黄金膏流入京城的幕后之人,亦想建临时病营收归想戒除病瘾者,如此亦好令太医院太医诊治,建和帝听来,只觉此法甚好,当即便准了,又议别事小半个时辰,霍危楼方才告退出宫。

他一走,御书房便安静了片刻,没多时建和帝呼出口气,“薄家三房的女儿,无父无母,又是个做仵作的姑娘,你觉得如何?”

建和帝看向身边大太监福全,福全扯了扯唇道:“侯爷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一个小姑娘能为仵作,想来的确是心性非凡俗,无非是身份地位之差罢了,陛下素来体恤侯爷,届时多给些封赏也不算什么。”

建和帝闻言,和善的笑了。

霍危楼下了殿前丹墀神色便彻底冷沉下来,他既未生将她藏着的心思,建和帝知道便是早晚的事,而想到薄若幽的担忧,他不免觉得无奈,这世上看重家世门第之人,左右不了他的亲事,而唯一能左右他亲事之人,却并不希望他娶一个手握实权的勋贵之家的姑娘。

思及此,霍危楼倒觉出别样的庆幸,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掌控之中,既是如此,何不早些将亲事定下,到了那时,他又何必贪求澜政坊到宫门这片刻?

此念令霍危楼神思一振,他快步出宫,又策马往京兆尹衙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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