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侯府,便有侍从拿来伤药,薄若幽做这些乃是信手拈来,不多时便为他包扎好,看着小臂上缠绕齐整的白棉,霍危楼眉眼间神色彻底温和下来。
薄若幽看了一眼窗外,“明公子府上到长公主府可远?”
霍危楼摇头,“不远,很快。”
薄若幽叹了口气,“这些年定有御医在给公主殿下看病吧?难道全无医治之法吗?”
霍危楼拉着她坐在身侧,“御医一直在看,亦寻过民间声名远播的名医,却都无好转,这等疯病也的确难治,便只得调养着,不令她身体垮掉。”
虽是如此,可长公主那般消瘦,再过几岁年纪上去,只怕撑不了几年。
薄若幽蹙着眉头,不知长公主府那边何时能传来消息,这时霍危楼亦看了眼外面天色,他捏着薄若幽掌心摩挲片刻,“时辰晚了——”
薄若幽朝外去看,便见天色已快近子时了,她以为霍危楼要送她归家,看了一眼霍危楼手臂的伤道:“侯爷要等长公主府的回报,让侯府侍卫送我归家?”
霍危楼没言语,屋内昏灯落在他侧脸上,越发显得那双眸子幽沉似深湖,而那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仿佛有湍流涌动,莫名看得她心跳快了些,她明白霍危楼的意思,他想让她留下。
本就燥热的夏夜忽然又升起了几分热意,她抿唇道:“离府之时未给义父交代,若不归家,只怕义父要担心。”
霍危楼与她十指相扣,二人指缝间都窜出丝丝缕缕的麻,“若是交代了,便愿留下吗?”
薄若幽眼底闪过一瞬的赧然,强作镇定道:“侯府这样大,又非无我安歇之处,若早有交代,我亦想多陪侯爷片刻。”
霍危楼喉头滑动一下,凭着心底起的欲念将她揽入怀中,他大掌落在她背脊上轻抚,本想得些抚慰,却不料掌下温香软玉,反倒引得心潮越发难定,他臂弯微收,重重抱了她一下便直身退了开,“我令人送你归家。”
薄若幽正想着若他不愿该如何,得了此言,心底一松,可想到公主府消息还未来,又有些担心,“公主府若是久无消息,侯爷便早些歇下吧,有福公公和明公子在,定能早些安抚好公主殿下。”
霍危楼应了,牵着她起身出门,交代备下车马,又亲自将她送上了马车。
第二日一早再至侯府为霍轻鸿看病之时,薄若幽便知昨夜天亮之前长公主府才来了回报,而白日福公公仍然留在公主府照料。
霍轻鸿如今已有好转,只是人还是恹恹的,程蕴之未霍轻鸿施针完之后,霍危楼便想带着她们父女往城南病营走一趟。
程蕴之既然已经献策,便也有此念,一行人上了马车,直奔城南病营而去,病营在城南东侧的巡防营营房之中,一处早前安置瓮城兵马的营房,虽是简陋,却胜在宽敞,而如今病患太多,早前的大院已经不够住,于是京兆伊衙门便和巡防营一道扩建了些屋阁。
他们到的时候正在午后,正是营中放汤药之时,巡防营的士兵们井然有序的控制着队列,所有病患若无病发,便都自己前来领药,而就在他们一行人经过令汤药队伍之时,队伍内一个中年男子忽然毒发倒在了地上!
人群之中引起骚动,看着那人毒发的模样,其他人也面露恐惧,所幸巡防营士兵们反应足够快将人制住才未造成损伤,陪着霍危楼的巡防营将领道:“每天都会遇见很多这样忽然毒发的,我们投入了不少人力,按照早前吩咐的,何时病发、药方脉案等全都有记录,只是过了这般久,毒瘾严重的仍然没什么起色,倒是症状轻微的,被关了一阵子之后毒瘾之状轻了许多,至最后没什么发病痛楚后,便将人送回去了。”
程蕴之忍不住道:“可用黄金膏试过?”
将领身后还跟了两个太医院的年轻御医,闻言都有些愕然,程蕴之便道:“我用的方子之中有些微黄金膏,早前医治一位病患时,在他戒断黄金膏之后,一次我拿错了药,香药丸之中正有黄金膏,我发现本来已经可以不用黄金膏的他,对那些微用量仍然十分敏感。”
程蕴之说的正是黄霖,黄霖后来已经能靠着自制力不碰黄金膏,可当混着黄金膏药丸出现的时候,他仍然有些失控,这令程蕴之感到了深深的危机。
“所以出去的病患,极有可能并未彻底去除毒瘾,只是看起来好了罢了。”
那将领便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病营如今已有些难以为继,幸好先生及时献了良策,不过我想他们虽然不曾彻底解毒,可如果坊间没有黄金膏,他们也没法子再用那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