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楼紧握住她的手,“凶手已露踪迹,只需将人捉拿回来便可得真相,你弟弟的死,和之后种种事端皆因凶手作恶而起,你亦是为此所害,当年你被寻到已经是万幸,后来你病愈,又阴差阳错成了仵作,或许正是上天要令你查清当年真相,你不可反因此自苦,可好?”
他语声温柔,渐渐将她心底酸楚平复,夜已极深,寒风呼啸中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竟是天上又落雪了,薄若幽将脸颊在他肩头蹭了蹭,瓮声瓮气的道:“如今只是猜测弟弟也为同一凶手所害,可倘若凶手归案之后不认,弟弟的案子已久,当年未曾留下卷宗,只靠老衙差一人的记忆,终究难有头绪。”
“你适才才说过,但凡事情发生过必定会留下踪迹,倘若凶手与当年的案子无关,我便令衙门重查此案,有我在,再加上你这个大周最好的仵作,只要想查,定能查个明白。”
他的话将薄若幽的心神稳了下来,她直身看她,濡湿的眼睫之下,一双眸子清凌凌的透着信赖,“当真还能查的出吗?”
霍危楼忍不住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当真。”
她心绪陈杂惶然,这二字虽轻,却好似给她四肢百骸注入了力量,她眼底又生出几分光华,“我还想去当年发现弟弟遇难之地看看。”
“好,我陪你同去。”
“洛河上元节灯市这些年来可换过地方?我想去看看,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不曾,时近腊八,洛河河畔亦有热闹,我带你去便是。”
薄若幽心底最后一丝惶然也散了,她着急的看向窗外,仿佛在想何时才能天亮,霍危楼看出她心思,无奈将她腰身一握,“眼下你该想着歇下才是,养足了精神才好。”
薄若幽这才觉时辰的确太晚了,“侯爷何时归府?”
霍危楼眸色微深,别有意味,“我不走了。”
薄若幽乌眸一瞪,“不……不走?”
她神色明显紧张了一分,这令霍危楼扬唇,“这宅邸有多少屋阁我最清楚,难道连一家客房也不给我?”
薄若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在霍危楼揶揄的目光中跳下他膝头,快步走到门口去喊良婶。
程宅如今的宅邸阔达,良婶很快便在薄若幽的院落旁收拾了一间客房,薄若幽和霍危楼出了正厅,只看到外面一片霜白之色,而天上纷纷扬扬落着大雪,天气更为严寒。
霍危楼撑伞护着薄若幽,先将她送去安置,而后才往客院去,薄若幽站在门口见他步出自己的院子,心底有种格外的平静,而越是遇到艰难局面,她的心志便会愈发坚韧,想到弟弟的案子或许会查的十分艰难,她必须逼迫着自己从受害人的诸多情绪中抽离出来。
他说得对,她阴差阳错成为仵作,或许当真是冥冥之中。
薄若幽洗漱歇下,身体上的困倦袭来,令她很快入了梦乡,梦里的她回忆起了七八岁刚懂事时想要跟着义父学仵作之术的场景,那时候的她虽已记不得旧事,可看到义父断死因判冤屈,下意识便想到自己弟弟和父母的意外,懵懵懂懂的她便觉这条路定是对的。
彻夜的梦境令她哪怕睡着了也仍是困乏的,清晨醒来,窗外一片雪亮,她赶忙起身,待推窗来看,果然外面积雪层叠,她想着今日出城,又念着霍危楼还在府中,很快便往正厅来,到了正厅,霍危楼果然正与程蕴之说话。
二人不知说起什么,面上都有些沉凝,见她来了,又都不约而同露出笑意,薄若幽顾不得分辨,只道用完早膳想出城去。
程蕴之本是不放心她才将旧事告知霍危楼,此时欲言又止,反倒是霍危楼温声道:“去看看也好,有我相陪,程先生放心便是。”
程蕴之只得作罢,待三人用了早膳,霍危楼先吩咐了随行侍从方才欲同她出城,临走之时薄若幽有些迟疑,“侯爷要查舍利塔的事,可能有功夫陪我出城?”
“宁骁自西南归来,如今直使司人手充足,自然应付的过来,底下诸多繁杂小事,本也不必我亲力亲为,你安心。”
如此一言,薄若幽彻底放下心来,二人同乘一车出发,路上薄若幽问起西南一带禁黄金膏诸事,霍危楼直言难禁的彻底,可如今西南官场大洗牌,假以时日,总能令黄金膏绝迹。
雪天路滑,马车走的不快,待行到城南之时,已是日头初升,可就在他们的车马要出城之际,忽而见一行府衙衙差自城外疾驰而入,其中一衙差马背之上绑了个人,一行人掠过他们的车马便朝着府衙方向而去。
薄若幽心底微动,“是不是抓到人了!”
霍危楼立刻派人追上去查问,不出片刻,侍从返回,开口道:“侯爷,县主,的确是抓到在逃的凶手了。”
薄若幽心思一振,本想着追捕凶手要用上几日才追捕的到,可没想到此番衙差们的速度如此之快,她当下改了主意,令马车先往衙门去。
去衙门的路上,薄若幽颇为紧张,待到了衙门门口,果然见衙门内一片兵荒马乱,待她二人入了衙门,正碰上从牢房方向大步而出的吴襄,吴襄见到他们亦是面露喜色,上前行礼后便道:“李绅抓到了!这小子果然乘着马车往渡口去了,被我们半路追上!接下来只需好好审问他便是——”
薄若幽一颗心急跳起来,此事才对吴襄道:“捕头审问此人之时,要多问一件案子。”
昨夜事多情急,薄若幽并未与吴襄提起薄兰舟旧案,此刻吴襄自然也听得面露疑色,薄若幽深吸口气道:“我弟弟,或许在十三年前受此人谋害而亡。”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