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苏晓静都盘算着让丈夫找梅烨聊聊,颇有种丈母娘要见女婿的架势,顾萤终于回过神,捏着眉心喊停。
“妈~”她晃悠着苏晓静的胳膊撒娇。
苏晓静掌管一个棉纺厂,家里家外都是暴脾气,只能顺毛捋。
“我之前寄回去的信您就当没看见行吗,是我年纪小不懂事,现在不想谈对象,就想高考完上大学。”顾萤补充道。
苏晓静一想起自家闺女那个糟心的成绩,眉毛又开始皱,“但是那个梅烨为什么跟我说你俩在处对象?”
顾萤很是无语的在心里给梅烨记上一笔,脸上还得跟她妈笑呵呵的,“估计是开玩笑呢,让我爸别放在心上,我现在真的只想学习!”
苏晓静还是半信半疑,直到她拿出课本当场演算,证明自己不是个绣花枕头,苏晓静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摸着闺女顺滑的头发,苏晓静叹气道:“不是不让你谈,现在说这些还太小,妈妈情愿你出去上大学,有更多的选择。”
顾萤点头,“我知道,我会考上大学的。”
准确的说,她会以最好的成绩考上大学。
这么长时间没看见闺女,苏晓静一时间都舍不得走了,很是心疼的掐住闺女细细的手腕,“要不我在这陪你到高考结束吧,瞧瞧,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有肉呢,现在瘦成啥样了?”
顾萤感动之外就是哭笑不得,拉着她妈的胳膊晃了晃,又指着屋子道:“这屋子哪还有地方让您睡啊?还有我爸呢,您让他睡哪?”
的确,屋子狭窄的放下三张床就没空余地方了。
就连床都是用木头随便搭建的,上面盖着她们从家里带出来的棉褥子。
整间屋子,都透着洪水过后的潮湿味儿。
不看还好,一看苏晓静这心都揪起来疼。
她的宝贝闺女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在这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我们可以打地铺,直到你高考以后一起回去。”苏晓静眉毛越皱越紧。
顾萤一边感动,一边头痛。
正思考怎么把她妈劝回去的时候,他爸走了进来。
“什么打地铺?”
苏晓静回头解释,“我想在这陪她高考完,咱们就在这打地铺。”
顾萤她爸,顾大夫大惊失色,“你厂里不管了?我还有病人等着看呢。”
最后顾萤联手他爸,好说歹说了一番,终于让苏晓静打消了这个想法。
夫妻俩来的时候自行车上装的满满的,走的时候空无一物,只剩一颗焦急等待闺女回家的心。
送走父母,顾萤还没来得及上床就被方萍给叫住了。
“顾萤,跟我们一起去打谷场。”
顾萤摸不着头脑,“去打谷场干啥?”
方萍笑的勉强,“村长刚通知的,让咱们知青去打谷场看着玉米,防止有鸟雀啄食。”
“不是什么重活儿,大家都带书过去看呢。”
顾萤看出她情绪有些不对劲,张口想问问,方萍已经快步的跨出了知青点的大门。
她只好回去拿上了高中教材,又拿上读书笔记,快步来到打谷场。
到那一看,那里是人声鼎沸,别说鸟雀,就是野兔野鸡的都不敢来吃东西了。
打谷场外围坐着隔壁两个村的知青,都是被打发来看玉米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知青都一心想着高考。
有人捧着书本如痴如醉的学习,有人嗑着瓜子打扑克,还有人索性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顾萤,我们在这!”方萍高高的举起了手。
顾萤走到秃山村知青聚集的地方,坐下就拿出了书本,开始最后一次复习。
学过一次的东西复习起来格外迅速,顾萤在一片嘈杂声里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等她复习完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睡醒的人也加入了打扑克的队伍,打谷场吵的不可开交。
顾萤掠过他们,从善如流的拿起俞长胜的读书笔记开始看,这不属于学习,属于放松。
俞长胜像个老顽童,读书笔记经常写着写着就跑偏,开始讲述起自己被下放时候的故事。
住牛棚,用牛粪取暖,一天的食物只能抵挡两个小时的饥饿。
这些艰苦的经历被他用诙谐幽默的语言讲述出来,看不出抱怨和愤恨,有的只是一个老人对生活的感慨。
顾萤也从他幽默的语言背后看出了这位老人的原则。
他讨厌不尊重知识的人,更讨厌走后门的人,这两样算是逆鳞。
就在顾萤埋头看的时候,方萍好奇的拿起另一本读书笔记,翻了翻,一脸茫然,“这些都是你写的吗?我怎么都看不懂啊?”
顾萤摇了摇头,笑眯眯道:“这是……我未来导师写的,我想报考在他的门下。”
方萍的视线又落到手上的本子上,眼神泛起了苦涩,“真羡慕你。”
这些对于他们知青来说,宛如天书一样的画图和理论,顾萤却早已经理解透彻,甚至已经坚定了未来要走的路。
顾萤从读书笔记里抬起头来,“羡慕我什么?我还想问你们,最近怎么都不看书了?”
随着高考时间逼近,知青们的士气却是越来越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