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梅雨淅淅沥沥下了月半,闷湿的天气像激烈性/爱过后黏糊的身体,叫人梦霾。
何曜青算着时间回国,在夏至初晴的第三个庚日回到南城。
已是初伏。
飞机上的冷气和毯子里温热的身体互相抗衡,往事滋生,无端痛苦。
像多年前,是在梦里。
叶家灯火辉煌的大厅里有人推杯换盏,有人欢笑言语,也有人起身道贺。祝年过半百的鳏夫娶了如花似玉的小媳妇,艳羡叹慕之情尽在心间脸上。
喜庆的音乐将屋子里的众人唤起,舞步翩翩,十分疯魔。
喧嚣声外的后院里,有人站在一米开外,干净的白衬衫因着疾跑而浸了汗液,漂亮的肩胛骨上满是刺目的红痕。
“刺啦”一声,衬衣被人沿着领口的线条扯破,虚虚掩掩地挂在瘦弱的腰间。
长时间的对峙让那穿白衬衫的人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下跪坐在地上,随着不受控制的踹气声,头微微的向后扬起。
即使是跪着,他也像是不屈的神明,嘴角轻轻一勾,满是温和的不屑和清冷的悲缅。
好半响,他才哑声开口说了两个字,是“疯子。”
声音是冷的,夹杂在屋内藏不住的热闹和身后沾了汗气的风里,更激发人的兽性。
“啧。”
极轻的一道笑声,在他身后枝叶倾覆下的影子动了动,嘲道:“是侄子。”
不等他什么反应,那人又低低唤了声“舅舅。”
唇齿咬在后颈上,如在呢喃,声声扎在心口,又像是狂风卷在口鼻之间,将呼吸都堵住。
教书育人的本能让他想开口,说妈妈的弟弟该是叫舅舅,儿子是外甥不是侄子。关系差得远了去了。
话到嘴边出不了声,将整个口腔都染上了苦味。
“舅舅?”
身后的人将头埋在他的颈项之间,灼热的呼吸将他的耳尖脖颈熏得如肩胛骨一般得红。
冷风灌进嘴里,咳嗽声混着还未缓过来的阵阵喘息,说不出的灼热黏糊。
“你来做什么?”他眨了眨眼睛,努力适应这强烈的不适感,装出来的狠戾和冷漠却被一双自带笑意的眼睛出卖。
长着一双瑞凤眼的人,能有多狠心?
“我来找你。”身后的人将头埋得更深一些,唇齿似咬似含地嵌在他的锁骨处,含糊不清地说道,“与你结合。”
隔着衣物,每一个字都在他的胸口狠狠地顶了一下,又转为细细婉转地安抚摩擦。
夜似乎更黑了一些,屋子里的欢呼声近乎连隔音材质的墙都挡不住。
何曜青扑倒在地上,理智被直白打破,思维慢了半拍才找回,压抑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他想了想,克制又小心,说:“不行的,叶荀,我是你舅舅。”
“你不是!”这声音近乎咬牙切齿里挤出来,如果啃在他脖颈处,是能饮血的力度。
叶荀从后面扑上来,将他彻底抵在树叶软土之间,像在控诉,又像是在祈求,问他,“凭什么呢?按先来后到也轮不到你当我舅舅?”
“凭什么呢?”何曜青有一瞬的茫然,但随即而来的是坚定到近乎强硬的声音。
“凭你父亲娶了我姐姐,正在屋子里大摆宴席。”
“凭她们结为夫妻,拥有民政局颁发的结婚证书。”
“凭她们男婚女配,两两相合能生出你真正的亲人。”
他强撑着跪坐起来,冷冷地笑道:“他们才是真正的结合,你我这样是苟合。”
叶荀瞪大了双眼,分不清错愕和委屈哪一个更多些,只得凭着本能猛地施力往下压,寻着他的唇舌,笑得比他还大声,阴嗖嗖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他说:“苟合吗?”
伴随着衣服撕扯的声音,何曜青听到他又说:“那也挺好。管他真不真假不假,我偏要他能合就行。”
何曜青挣扎不过,只能动这唯一还算是自由的嘴,是质问也是卑屈,问他“合什么呢?与我合,你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毁掉的前途,一身的骂名,满目吃人的眼光还是没有保障的随时随地会打碎牙齿咽进嘴里的不踏实和背叛?”何曜青用最平静的声音说着最刻薄的话,顿了顿,压了声音,冷淡得像是要凉碎人的骨子,说,“叶荀,你放开我!”
“不。”
叶荀低头咬在他的脊背上,唇齿挪动间,声音轻到他近乎听不清,说,“永远别想。”
风吹动树叶,牵起人的动作,闷声压抑着的欲望缺口,叶荀小心翼翼地说道:“至于我得到什么,用不着你管。”
“放手,别动,”何曜青咬着牙,一字一句,“你给我清醒点,我是你舅舅了。”
“做梦。”叶荀突然弯腰,唇齿咬在何曜青冷白外露的尾椎骨,手从肩膀滑到前端,稳稳地捂住了何曜青喋喋不休的嘴。
中指细细摩擦着那温暖湿润的嘴唇,寻着吐气的空隙插了进去。他的理智漂洋过海,声音带了苦恨缠绵,似怨似诉:“我不在乎。得到的太多了。还有,我很清醒。”
汗水将皮肤和衣物贴上了暧昧的标签,他的理智沉浸在温暖的水里,欲望在九天,在深海,最终回到身下,是越发用力不听使唤的动作,也是轻到濒临死亡时细细的叮咛。
他有理无理讲不过,却还在做最后的辩驳,说:“你知道我有多厌恶那每日升起的太阳吗?我憎恨一切像光的东西打在你身上,那样你会像是一个不需要我的陌生人。只有月亮和星星可亲,他们在黑夜里点着灯让我靠近你。不需要得到什么。你就是我想得到的所有。”
动作本就不温柔,如今更像是要将人拆吃入骨,他辩驳无助,近乎疯魔地祈求:“如果一定要,那么你教我。谁也不是谁忠实的狗。”
反驳无用至极,他又开始嘲讽:“不然要什么训练场?你最清醒,我做不到。你教我啊,教我,教我如何讨好你,做你最忠诚的一条狗。”
“疯子,你真的疯够了!”何曜青奋力挣脱,冷不防被叶荀揪住后颈。
“放开我,叶荀,你像那疯狗!”
“是吗?”叶荀将腰间的皮带抽了出来,丢进树叶丛中,低声笑,“舅舅,你看,虽然我揪住你,但我跪在你身后。”
“你不愿意教我也没事,我自学成才。我永远对你忠诚,甘心跪在你身后俯首称臣。如果可以,你跟我共沉沦。不可以也没事,反正我是条疯狗。”
“闭上眼睛,别总用这慈悲的眼神看着我。”叶荀伸手将何曜青的眼睛捂住,小声说道,“招摇又蛊惑,你却从不对我仁慈。”
“乖一点,感受我。苟合也是合。”
风抽打树叶,飒飒作响。
满眼写着仁慈的眼睛蒙上,最近最深的关系却在写着比谁都要疏离。
“教我吧!”叶荀的声音在深夜里低喘,声声循环叫嚣着,“教我如何讨好你。”
“教我如何讨好你。”
*
一时前梦里,一时今朝醒。
两个时辰后,飞机停在了南城国际机场。
如何曜青想的一样,比知道的人想的还要早一天。
他刻意留了一天的时间差,为了不那么快见到他那白来的外甥,昔日的旧情人。
杨安亲自等在接机口,远远向他伸出手。
“欢迎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