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梨眠这一病就是小半月,终日缠绵床榻。
好在有易疏桐每日前来,陪她聊天解闷,每次还都会给她带些有趣的玩意儿,日子倒也不算太难捱。
是日,唐梨眠等了一上午也没等到男人,气得她午饭都没吃几口。
中午休憩时,听到门外有隐约人声吵闹,唐梨眠强行撑开眼睛,高声喊道,“谁在外面说话?”
门外的声音顿时停了,唐梨眠头一倒,继续会周公。
接下来五天,唐梨眠都没等到易疏桐,她又拉不下面子叫人去易家问,只能自己憋着气,郁郁终日。
第六日,易疏桐总算是来了。
男人虽然尽力让自己表现得整洁精神,但唐梨眠却注意到他眼下明显的青黑,和身上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唐梨眠疑窦顿生,“你这几天去干嘛了?给我如实招来。”
易疏桐陪着笑,从怀里取出个白玉瓶,那白玉灵气四溢,一看就并非凡品,“我去了白玉京,这是京中仙人的灵药,眠眠你吃了药,很快就会好了。”
唐梨眠蹙眉,“药?”
易疏桐倒出药,清雅药香霎时盈满一室,男人将药强硬地放到唐梨眠手心,“对,你快吃吧,吃完就好了!”
易疏桐跟小狗似的,眼巴巴瞅着唐梨眠,等她吃药。
灵药圆润雪白,如同玉珠在唐梨眠掌心滚动,“这药你是怎么求来的?”
易疏桐脸色不变,“黄金万两咯,仙人也是要银钱供奉啊。”
唐梨眠冷笑,“仙人会稀罕你那黄白之物?这药你是怎么得来的?”
唐梨眠一把拉过易疏桐,靠近后,那血腥气更明显了,是熏香都遮不住的浓郁,女孩颤抖地摸上他的脊背,易疏桐浑身颤抖,又不敢动。
唐梨眠抖着嗓子,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是你的剑骨,对吗?你挖了你的骨头换药。”
易疏桐一听唐梨眠的哭声,立刻慌了神,男人捧起唐梨眠的脸,小心地擦干眼泪。
“眠眠,你别哭啊!反正我也不修仙,要着剑骨也没用。”
唐梨眠更难受了,“这是有没有用的问题吗?这是你的骨头,挖出来对你有没有影响,你想过吗?”
易疏桐,“不会,白玉京的仙人用玉重塑了少的那段剑骨,不会有事的,而且过程一点也不痛。我舍了个没用的摆设,却能救眠眠一命,这是我赚了呀。”
唐梨眠点着男人的额头,“呸,还赚了,我就是普普通通的风寒,迟早都会好,你却没了骨头,赚什么赚!还仙人,什么仙人会叫人用骨头换药!”
可就算是普通风寒,看着唐梨眠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易疏桐还是止不住的害怕,他赌不起。
何况剑骨对他的确没什么用处。
几年前,长醉尊者点了易疏桐做亲传,但唐家家规,不入仙途,如果易疏桐跟着长醉去玄云门修仙,就必须退掉和唐梨眠的婚事。
大道和红颜,有几个人会选后者?
易疏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长醉,他管什么大道三千,他只想留在这尘世间,陪唐梨眠从青梅到白首。
易疏桐一头栽到女孩怀里,“反正药都求来了,还能退不成。”
唐梨眠无奈,但就像易疏桐说的那样,还能退了不成?她要是不吃,才是对不起他这番心意。
易疏桐死死地盯着唐梨眠,非要看她把要吃下去才安心。
那药的确不凡,效果立竿见影,唐梨眠服下后隔了一日就生龙活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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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里闷了半个多月,整个人都抑郁不少。
正好山寺桃花终于盛开,易疏桐就带着唐梨眠上山礼佛,顺带赏赏花。
唐梨眠一到寺院内,就领着易疏桐熟门熟路溜到后山,后山有棵老桃树,问莲和尚就坐在桃树下。
唐梨眠食指比在唇前,示意易疏桐安静,蹑手蹑脚来到问莲背后。
“大师——”女孩轻柔的声音从问莲背后响起。
问莲并未受惊,而是抬手指向桌上瓷碟,上面摆着几块桃花酥。
唐梨眠笑嘻嘻地拿了块桃花酥,递给身后的易疏桐,“来吃呀!”
问莲睁开眼,起身朝易疏桐说:“施主可否在先于大殿中等待片刻?贫僧有些话想对唐施主说。”
唐梨眠心电急转,玩笑般问道,“你还有什么秘密吗?难不成是桃花酥的秘方?那疏桐你就先离开,我馋问莲的秘方好久了。”
问莲目光沉静,澄澈如寒潭,有一瞬间,男人觉得自己的一切被都这双眼睛看穿了,一切都无所遁形。
易疏桐稳住脸色,对唐梨眠温柔一笑,“那我就在下面等眠眠吧。”
唐梨眠,“好,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易疏桐离开后,唐梨眠上下瞅着问莲,“喂,和尚,你干嘛要支开疏桐,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还有什么话是要避着他的?我可不信你是真的给我秘方。”
问莲叹气,“唐施主,一别七载,您的变化可真大啊。”
佛者看人从不看皮相,而是看心。
在问莲眼中,唐梨眠虽样貌依旧,但是心却不是七年前的样子了,那颗剔透纯净的心终究是千疮百孔,伤痕丛生。
唐梨眠不解,“我最多不过一月未来,哪来的七年,和尚你糊涂了?”
问莲伸出两指,敲在唐梨眠额头,“即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唐施主,别再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