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以为剑仙和书生是情侣,但其实他们只是朋友,还只是朋友。”
“那后来呢?”
“后来修士把书生带到自己宗门,想和书生成亲,书生不愿意。”
唐梨眠皱着眉,“铁匠呢?他在哪?”难道任由修士强抢书生?
“他在炼剑呢,”【她】笑得非常恶劣,像是在讲一个黑色笑话,“你忘了,他之前就去找过金乌,想用金乌之火炼剑呢。”
“他炼剑闭关了三年,出来后就听到书生的死讯,书生死了,修士随着她死了。
他原想回到书生府中,告诉书生自己的好消息,他想告诉书生自己打造出了天下第一的神剑,以后都能一直陪着她了,但他只看到一抔黄土,连墓碑都没有,因为书生不想自己的墓碑上写别人的名字。
书生曾经的侍从应书生的遗愿,把铁匠多年前送给她的剑都还给了铁匠。
铁匠把那些剑都熔了,铸了把刀,因为书生不会剑,但会一点刀,不多,就一点,最多拿着舞两下不会砍到自己程度,”
唐梨眠沉默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带着点幸灾乐祸,“那把刀叫断水,天下第一神匠和千年第一剑仙最得意的作品,用的都是最常见的材料,却是世上最锋利的利器。”
“那书生留了个孩子,随她姓唐,剑仙后来去看过孩子,孩子在宗门里带得很好,却在十四岁那年被送到凡间,剑仙很奇怪,多番打听后才知道原来危楼首座给孩子批了判词,说他命格奇特,终身不能入仙途,只要沾点关系就不会有好下场,甚至连他的后代都是如此。”
“所以,你想说,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命,因为这个五百年的故事?”唐梨眠有些不愿意接受,可她似乎又没办法反驳,因为她就是因为易疏桐才被绑走的,而易疏桐是个剑修。
“是,不论你愿不愿接受,可就是这样。”
“那我现在怎么解释,我有修为,断水也在我手上,我不算修士吗?我会有什么下场?”
【她】眼神怜悯,“那你知道自己的修为是怎么来的吗?你的刀法又为什么用得这么顺手?”
唐梨眠心中一沉,她一直认为修为是吨吨重塑身体附赠的,但这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用刀,并且在玄云门她通过听剑声就能在脑海里勾勒出招式,这根本就不是她能做到的,她没有这么好的天赋,她清楚。
她一口饮尽杯中凉茶,“我想你也猜出一些了吧,你这身修为来路不正。”
唐梨眠望向她,突然话锋一转,“所以你说了这么多,是为了开脱吗?伤天害理不是我所愿,是倒霉的命运造成的。”
【她】目光微滞,心虚地笑笑,“果然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自己。”
“到底有多伤天害理?我是杀人放火了吗?”唐梨眠看着她,隐约不安,“杀了多少……”
“很多、很多、很多……数不清有多少,我杀了他们,吃了他们,就这样他们的修为都是我的了。”
唐梨眠低着头,疑惑终于解开了,她杀了很多人,为了保住她,易疏桐娶了她,给了她七年缓刑;吨吨包庇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与这段记忆相关的魂魄剥夺了,好叫自己能没有压力地活下去;而她自己,是个卑劣的小人,躲在累累罪行后苟且偷生——
既种因,则得果。
不论她是因为什么杀的人,总归是到了偿还的时候,有人想要她回想起一切,想让她还债。
头越垂越低,唐梨眠的手紧紧抓住被子,“告诉我,我要怎么还债?”她的声音平静,却仍是有一丝颤抖,她要怎么偿还这份血迹斑斑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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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天上一片漆黑,细看还能看到低垂的云层。
审问效果不错,牧蕴之虽然没多少脑子,但联络地点却也不至于记错,季观情顺着留下的一点气息找到了匆匆离开的越人歌。
穿着黑裙蒙着黑纱,一双上挑的狐狸眼,诡艳凄凄,她似乎感应到什么,抬眼望向墙角阴影。
那里仿佛有某种黏稠的恶意发酵,汩汩涌动的腥味越来越重。
“出来吧。”她咧开嘴,笑容里盈满了恶毒,“你竟然没被她弄死啊。”
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黑衣的人影,浓烈的黑雾萦绕在季观情脸上,衬得他面如恶鬼,“我也很惊讶,你竟然还活着。”
细细的黑线在地上游动,如同游蛇般疯狂缠上越人歌,她在看到季观情的一瞬就放弃了逃跑,反正她今天注定要死,临时给季观情添点堵也好。
她声音沙哑,“你猜,她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做?她可真是好姑娘,连杀个人都有那么重的负罪感,知道自己干过什么事后一定会受不了吧?”
黑线卡入血肉里,越人歌身上浮起了蒙蒙血雾,“你就算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你挽回不了的。”
“你很喜欢她吧?要是她知道你做过什么事,会怎么想?她不会原谅你的。你是天生的恶种啊,当初我就觉得你才是最适合养蛊的人,可偏偏主上看中了她,主上是对的,纯白的花才是最适合培养恶意的种子。
唐梨眠——真是天生的人蛊——”
“啊啊啊啊啊啊!!!”她惨叫起来,她的右腿被折断了,十指被齐齐斩断,滚落在地上,青石板难渗水,鲜血和雨水混合着流了一地。
黑线化为薄薄的刀锋,顺着她的脸皮一点点剥下来。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剥皮拆骨只是开始,你对姐姐做的事,我会十倍百倍的,让你尝一次。”
“你们的目的注定要落空了,姐姐那么聪明,你——骗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