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梨眠咳了咳,“没有,你不是还有事要禀告将军吗?不进去吗?”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想起阴将军的成因,那是剑仙为了救书生的代价,那唐继为什么会被选为下一任的阴将军?
他也要像剑仙一样被困在这里,几百几千年吗?
唐继“啊”了一声,才想起那是他随口扯的借口,立刻摇头道,“没了,要禀告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说完又怕唐梨眠不信,补充道,“其实就是那个敢吞噬姐姐魂魄的邪修,我已经把她关到炼狱里了。”不仅如此,还要叫她尝遍一切刑法。
“这样啊,那我能知道她是谁吗?为什么要找上我?”
唐继挠挠头,他不想瞒着唐梨眠,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让她起疑。
看出了唐继的为难,唐梨眠迅速改口,“如果不能说就算了。”
“没!”唐继头摇得飞快,“没有不能说的。”
“那其实是个故意自尽的邪修,用了点邪术,躲过了冥狱的审判,她的目的似乎就是想要您把自己的残魂带回阳界。”
“为什么要我把我自己的残魂带回阳界?”唐梨眠皱着眉,这是她最不解的地方,废那么大的劲,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目的,并且现在看来也是达成了?她即将带着断水回到阳界。
唐继笑了笑,他真是很爱笑,声音带着笑意,时不时露出点笑声,“姐姐,灵魂完整是非常重要的,虽然不知道姐姐没有一魂一魄,是怎么还能在阳间正常生活,但不论您用了什么秘法,残缺的灵魂就是残缺,哪怕修补好,也不是原来的。”
隐约地,唐梨眠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他们的目的是“完整”的她,不能少一缕魂魄,所以才大费周章。
“在冥界待久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先送姐姐离开吧。”唐继打断了她的沉思,再次向她伸出手,掌心宽阔洁白,没有瑕疵。
而唐梨眠却突然想到阴将军布满伤痕的手,唐继以后也会成为这样吗?
她想了,便这么问了,“你以后,也会像将军那样吗?”剩下的话,唐梨眠没有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残忍。
唐继坦然地笑着,“姐姐在担心我啊。”
唐梨眠没有反驳。
心中某种开始坍塌,唐继控制不住地想怜惜唐梨眠,他的姐姐啊,总是这么心软。
“差不多吧,每一任阴将军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也会一样。”唐继收回手,他的声音依旧开朗,话中满是不在乎,心中却是翻腾的恶欲,姐姐啊,再多一点的同情吧,多一点怜悯吧。
唐梨眠呼吸一重,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别聊这些啦,姐姐,要走啦。”透过面具,能看到唐继弯起的双眼,“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的间隔能长一点。”
“也有可能见不到了,我没什么执念,死后直接就地散魂,等不到阴差。”
“那我就偷偷去阳界看姐姐,没人会发现,将军都不能!”
“好啊。”
“那我们定好了。”唐继再次向唐梨眠伸出手,女孩将手心放上去,恐怖却又熟悉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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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雾气笼罩在眼前。
“姐姐,前面就是黄泉路了,这是冥灯,带着它,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回阳界。”唐继往唐梨眠手上塞了个白纸糊的灯笼,指着面前掩在浓雾里的路。
唐梨眠接过手柄,走上看不清的黄泉路。
唐继站在后面,望着唐梨眠的背影,雾气聚散,吞没了女孩的身影,唐梨眠一步都没有回头。
送走了女孩,唐继伸了个懒腰,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他的骨头开始抽动,拉长,个子比之前高了起码七寸。
唐继——或者说季观情眯了眯眼,一闪身重新回到阴将军的洞府。
阴将军站在方台上,被锁链缠绕着,永远不得解脱。
“多谢了。”季观情声音懒洋洋的,“再等个几十年,你就解脱了。”
阴将军冷冷地一掀眼皮,“记得我们的交易。”
季观情漫不经意,“记着呢,不就让你再等几十年嘛,我会把你和唐姑娘牵条好红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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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黄泉路上,唐梨眠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唯一的光源就是手上提着的冥灯。
大约过了很久,眼前才终于有了点光,唐梨眠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身至阳界,眼前正是那家客栈的牌匾。
唐梨眠估计现在所有人都入睡了,也没人敢给她开门,索性绕了会儿路,从围墙翻了进去。
她走在客栈的长廊里,尽量放轻步子,她的衣服已经湿了,在冥界的时候还是干的,但在冥界里她还是原先的样子,生死之间太多谜团,哪怕深究也究不出个究竟。
樊宓的房间在她隔壁,路过时她发现樊宓房中竟仍然点着灯火。
她回来了?唐梨眠有些意外,她还记得她们是追着邪修出去了,不知道樊宓有追到什么线索。
想到这,唐梨眠轻轻地敲了敲樊宓的门,如果樊宓睡了就算了,如果没睡,也许还能交换下情报。
过了片刻,还是没人开门,唐梨眠心道估计她已经睡了,才到酆都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肯定会很累。
正在她打算离开,房间里却传出脚步声,房门被大力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