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誉跌跌撞撞下了床,她怀着身孕,看起来虚弱的可怕,樊宓上前扶了一把,百誉望向她,目光落在樊宓左手上的十步。
“姑娘,可否借您手中剑一用?”她的声音还带着无力的颤音,可看她的眼神,又让人不禁胆战。
樊宓压下十步的反抗,把剑递了过去。
“多谢。”
百誉接过剑,松开樊宓的手臂,径直走到牧蕴之面前,男人早已面如金纸,汗如雨下。
“阿誉,你听我说。”牧蕴之混乱地解释着,想挣开捆仙锁束缚,又被季观情一脚踢回去。
“说什么?”百誉唇色苍白,勾起嘲讽笑容,“说你没有夺我权柄,囚我深庭,断我灵根?”她一字一句质问着,语到最后已是浓烈的血腥气。
牧蕴之慌了神,口不择言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方程,对,是方程!他是邪修的人,是他蛊惑了我!我没有想害你!”
百誉嘲讽地笑出声,“哈!方程,我早就知道他是邪修了。”
“你早就……”牧蕴之呆愣住,复又挣扎,“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不可能……”
“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想来讽刺,沦落于此,她竟然还得靠凶手同情才知道真相,“牧蕴之,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再想着推卸责任了。”
“难怪你突然知道了真相,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牧蕴之声音神情恍惚,方程,他可真够狠的。
冷眼看了半天夫妻反目,唐梨眠突然插入问道,“方程是谁?和暗算我们的邪修有关吗?”
她的话引来了百誉的注意,女人拢了拢凌乱的发,平复心情后道,“他是牧蕴之的军师,也是最受牧蕴之重视的手下。当初,也是他给牧蕴之出谋划策断了我灵根,让我不得不退居幕后,最后被一点点夺取权力,囚于深宅。”
“那他是谁?”唐梨眠又指向灵鹿。
女人低下头,望向躺在地上的灵鹿,一直强硬的神态忽然弱下来,“阿无师父……难怪他会好心告诉我真相,是我害了老师。”
唐梨眠握住她的手,为她注入一道灵力,“他现在已经没事了,很快就会醒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季观情盯着她们交握的手,目光寸寸冷下。
百誉与唐梨眠对视,女孩眼神清澈,仿佛能看到人心底,百誉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忽地就那样碎开。
她看向牧蕴之,手中十步终于还是低下。
仿佛梦呓般,她重复道,“是我害了老师。”
“阿无是一直教导我的师父。当初方程告诉我灵根断的真相,我愤怒不已,直接找到牧蕴之对峙,他将我囚禁起来,缀梦都是他的人,他早就断了我与百家的联系,走投无路我只能寻求阿无的帮助,阿无是神鹿,曾予我庇佑,只要我在心中呼唤他,他就能听到,可我才联系到他,就突然昏迷。”
“失魂。”唐梨眠轻道,“他们用了某种方法让你看上去就像失魂一样。”
“是。”百誉颔首,“可我一直没有失去意识,能感应到外界的一切。他们是想用我失魂,逼阿无现身,夺走他的鹿角。”
唐梨眠忽地抬眼,她有意识,那么自己喂血的时候她是清醒的?想到这儿,唐梨眠心中有一瞬慌乱,视线突然模糊,仿佛两个视野重叠,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
百誉低头垂目,“是我害了阿无,当年阿无便劝过我,说他心怀恶欲,实非良人,我却被蒙骗了双眼,没有相信他的话。”
唐梨眠拍了拍女人的肩,握住她拿着十步的手,“夫人,您现在可以为您和您的老师报仇。”
百誉睫羽微颤,慢慢转向牧蕴之。
男人惊恐地向后退去,他想辩解,想说不是他做的,是方程伤的鹿无,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一道隐晦的目光刺过来,那是一直在暗中窥视的季观情。
季观情!
都是他!是他安排的方程,是他想要鹿无的角!
十步剑落,溅起点滴血珠,牧蕴之发出惨叫,他的跟腱被齐齐挑断,剑起剑落,手上经脉也被断开。
百誉冷冷道,“这两剑还我灵脉寸断的,至于其他的,我们慢慢来。”
“还有一事,我想请您相助。”百誉对唐梨眠道,“您有堕胎药吗?”
明明已经疼得快失去意识,听到这话,牧蕴之竟瞬间清醒。
唐梨眠摇摇头,“抱歉,我并没有这种药。如果您真的想堕胎,还请三思。”
百誉抚上微凸的肚子,神色冰冷,“只要想到这肚子里的东西有一半的血和他一样,我就恶心。”
“不要,阿誉……求你,留下孩子,求求你……”牧蕴之瘫在地上,可怜地望向百誉,“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孩子没有错,他是无辜的。”
百誉冷嘲道,“和你流着一样的血就是他的原罪。”
牧蕴之仿佛压抑到极点终于爆发似地吼道,“你怎么能这么冷血?阿誉,你连一点旧情都不愿意念吗?”
“旧情?你只是我被你欺骗的过往吗?”
牧蕴之咬着牙,额头上汗水密布,伤口在疼,神魂在疼,心里也在疼。
“阿誉……你真的喜欢过我吗?”男人低声道。
“你只是同情罢了,你根本不爱我,只是享受居高临下的施舍,你施舍我食物,施舍我地位,施舍我感情,但你从来都没爱过我……”
阿誉,你没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