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誉冷眼看着地上狼狈的男人,听着他的一声声控诉,“牧蕴之,你真可怜。”
泪忽地涌了出来,胸口里的酸涩痛苦快把他的心脏绞碎,百誉的话在他脑海里盘旋,又是这句。
他真可怜,对,他就是可怜啊。
从一开始,他就一条是可怜巴巴祈求爱意的狗。
如果不是可怜,百誉会多看他一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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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蕴之——牧氏,在胡族的语言里又被称为赫德,王的牲畜。
牧氏一族传承到牧蕴之这一脉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的母亲是个被卖到胡族的大夏歌女,他继承了母亲的乌木样的头发和黑曜石般的眼睛,也继承了母亲受到的歧视。
他的父亲死的很早,是母亲把他拉扯大,没有男人的家庭没有生活来源,从小他就看着无数胡族男人从他们的小帐篷里进进出出,他无力阻止,等到母亲死后,他被赶出族地,流浪到缀梦,成为最低等的士兵,负责战后捡/尸。
那天他打扫战场,遇到个没死透的胡族士兵,那是他族地里的人,认出了他,胡族士兵骂他大夏狗,捡起旁边的□□想杀他。
而百誉站在高高的城门上,一箭射杀了士兵,冰冷的箭峰擦过他的耳尖,生与死仿佛在呼吸间糅合,牧蕴之望向远方的城门,心脏疯狂跳动。
他用尽一切手段靠近百誉。
他的相貌有明显的胡族特征,百誉曾支着下巴问他,既然有胡族血脉,怎么会跑到大夏的军队里来。
他那时怎么做来着?
他跪在地上,仰起头,把那些被歧视的过往告诉百誉,女人掐着他的下巴,望向牧蕴之眼睛深入,语带怜悯道。
真可怜。
第二天,他成了百誉的副官。
他待在百誉身边,看她一步步越走越远,利用百誉的同情,与她越来越亲近。
最后,他向她告白。
他跪在地上,像条可怜兮兮的狗,摇着尾巴祈求百誉怜爱。
可还是没用,鹿无——百誉的师父,他一句“此子心怀恶欲”,就将他打回原形,他多年经营泯灭在他一句话下,他被踢出城主府,再次成为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直到百誉再次出战,一时中计,迷失在戈壁,他孤身深入戈壁救回百誉,才重新入了百誉的眼。
他知道鹿无也爱百誉,可神鹿太过高傲,他能为百誉远赴千里平顶胡乱,却不能舍下脸皮与他人争夺女孩的爱意。
而他不一样,他没皮没脸没骨头,只要百誉喜欢,他怎样都可以,百誉不爱他,但她可怜他,这是他最大的优势。
他成功了,鹿无与百誉决裂,离开缀梦。
大婚那夜,他抖着手掀开盖头,女人明媚容颜晃得他流下泪,他狼狈地靠在百誉肩上,任由她拍着自己的肩膀,调笑道,蕴之好可怜。
他战战兢兢讨好百誉,直到方程的到来。
方程给了他一个新思路,百誉能一直高高在上随手施舍,是因为她的地位和实力,只要断了她的灵根,夺了她的地位,就能把她留在身边。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们甚至都有了孩子,一切都在向好发展,为什么,为什么要有人来破坏这一切呢?
牧蕴之躺在地上,泪眼模糊看向百誉,女人跪坐在地上查看鹿无的伤势。
阿誉……我的阿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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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宓拎起瘫软在地上的男人,打算给他换个地方。
唐梨眠见了,立刻走上去,“我来吧,把他放到我房里。”
女孩拖着牧蕴之,用眼神示意吨吨,离开房间。
随手将男人扔到地上,唐梨眠拍拍手,俯下身望向牧蕴之,“我问你,你口中的邪修女人是不是一身黑纱?”
季观情在把玩着手指,隔着房间操控牧蕴之点了个头。
女孩目光深深,继续问道,“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季观情继续操控牧蕴之,“她叫越人歌。”
唐梨眠舔了舔嘴唇,突然起身拿了个杯子,割破手腕。
透过牧蕴之的眼睛,季观情将一切收入眼底,血液流出的汩汩声音回荡在房里。
唐梨眠把血液灌入男人口中。
腥甜的液体滑过喉咙,伴随着血液入腹,掌控越来越弱,季观情眼中的画面逐渐消失,耳朵里的声音慢慢减弱。
感受到身上发生的一切,牧蕴之震惊地瞪大眼睛。
唐梨眠摸着划破的手腕,“最后一个问题,操控你的人是季观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