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屿给蛋糕店的老板道谢之后,控制不住地?跑回酒吧。
手?指里还捏着?糖纸。
天气?仍旧阴暗,糖纸折射出?来的也都是暗光,何文屿却感觉这?糖纸异常的亮。
自己?心中的想法一直被一条丝线牵引着?,那方向似乎没有错。
许渡禾真的故意留在这?里,他没有丢东西,也没有排斥当年自己?的喜欢。
何文屿心里想要问清楚的情绪愈发强烈。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线在空中划过,雨水一不小?心落入眼睛里,他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雨珠都掉了下来。
棉酒正在营业的牌子冒着?亮红光,门口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加长棉服的男人。
大概没有找到合适的理发店,他的头发已经长到发尾,显得整个人高挑清冷。
手?指里正握着?一把雨伞,眼睛往远处看。
远远看去肃穆萧条,男人挺拔高挑,俊美?优雅。
几乎是两人对视的同时,他就大步走了过来。
许渡禾低着?头,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侧脸,感觉到正常的温度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手?指又僵硬地?悬在空中,默默放在侧身。
他的声音沙哑,说话都冒着?白气?。
“冷吗?去哪了?”
何文屿鼻尖一酸,眼里心里无尽的委屈冒了出?来。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更是直接伸手?抱住了许渡禾。
手?指紧紧揪着?他的棉衣,害怕眼前的人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这?个拥抱让自己?没有退路,如果自己?的猜忌有错,那么两人的关系真的要分崩离析了。
也是,如果错误,许渡禾没有丢东西,也没有理由?待在这?里。
他感觉到许渡禾的身子一僵,握着?雨伞的手?指都悬在空中,雨伞往自己?的方向倾斜许多,他的后背都开?始湿润。
之后保持那一个角度没有再动过。
头顶的声音又低又哑,“怎么了?”
何文屿手?指收紧了一下,他的心脏快要跳出?来。
这?是第三年,他第一次靠近许渡禾这?么近,这?么久。
身前的温度是那么炽热清晰,无时不刻在告诉自己?,自己?正跟许渡禾紧贴着?。
“你……”何文屿着?急忙慌地?从兜里拿出?糖纸,吸了吸鼻子:“这?个糖纸,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许渡禾看着?乖巧抱着?自己?的人,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在询问自己?,询问自己?这?个糖纸是什么意思。
他在确定自己?的爱意是不是真实的。
许渡禾感觉心里有一股力道在纠缠着?。
他听到自己?说,知道。
何文屿仰头。
自己?的身高只到许渡禾的喉结处,他抬头,能看到许渡禾正低垂着?眼眸的凝视。
“是送给自己?喜欢的人,表达爱意的意思,对吗?”
许渡禾轻笑,手?指轻揉了一下他眼睛旁边的雨水。
“对。”
何文屿有些慌张,他恐慌于许渡禾的镇静,也不理解他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
“不为什么,要送给我?”
许渡禾没吭声,似乎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拒绝他。
手?指握紧到不停颤抖,手?心里的汗水都从缝隙中流出?来混进雨水里。
他难以控制的想象出?某些画面。
这?种想法像是一只狂兽,正在嘶声叫嚣着?想要逃出?去。
何文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抓着?对方衣襟的手?指也渐渐松了下来。
就在落下的那一秒,唇上凉意绽放。
下一秒,他手?里的伞遮住了两个人。
黑色的雨伞把他整个半身都遮挡在路人的视线里,而另一面,则被许渡禾遮挡个严严实实。
黑色阴暗的狭小?空隙中,他抬头,就能看到许渡禾微低着?下巴的脸,有些模糊不清,只能看到精致的轮廓和眼角。
眼睫毛很长,稀疏的睫毛似乎能数出?来有几根,自己?趴在他胸前数过无数次,却也没一次数清楚过。
他的唇瓣很凉,像是冰箱里刚拿出?来的饮料。
对方只是紧贴着?,再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何文屿眼前的雨水全部落了下来,在脸庞上划出?水痕。
他颤抖着?睫毛,认真看着?对方的唇瓣轻轻舔了一下,想要知道是什么味道。
是不是跟那个糖果一样的甜。
下一秒,唇瓣被狂风骤雨般擒住,将要喘不过气?而昏迷的时候他还在怀疑,这?是许渡禾吗?
外面又下大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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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拍到了许渡禾跟几个人站在一起的照片,旁边还站着?一个警察。
同时还有何文屿这?个酒店店员。
这?次狗仔意识到了何文屿站在旁边的不同,毕竟那几个男人最开?始是找上何文屿的。
这?张很有料的照片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看到了许渡禾跟何文屿走出?去,他刚走出?门,必然?能看到两人在雨伞下的动作。
手?指隐藏在雨伞之下,那隐晦的姿势,肆意又密闭,隔绝着?外界的所有人。
又尽显着?自己?的喜欢和保护。
狗仔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又一阵狂喜。
远处程舟树扶了扶额。
能不能这?种事情不要每次都找自己?来。
他现在不仅仅成了许渡禾的私人医生,甚至还要帮他处理追人的问题。
程舟树穿着?一身皮衣皮裤,长腿大迈,没有打?伞,雨水顺着?头发往身上流。
他的手?指揣着?兜,动作肆意,走到狗仔面前手?指轻而易举的勾着?摄像机拿在手?里。
“拍了什么好东西。”
狗仔头上至今还有因为害怕被许渡禾发现而趴在花坛里,头发上弄上的枯树叶子。
看起来像从哪个矿洞里的爬出?来的山顶洞人。
程舟树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拍着?蹲到发麻站不起来的小?伙。
手?掌毫不客气?的拍了拍对方的脸。
击打?声带着?水花迸击出?来,对方的脸庞瞬间通红。
“知道私拍是犯法的吗?”
程舟树轻勾着?对方的下巴,“可?以告你的。”
随后他漫不经心地?把摄像机捏在手?里,抨的一声砸在地?上,骤然?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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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屿坐在床上,捏着?毛巾擦拭着?头发。
他洗了个热水澡,出?了浴室的门就看见?放在桌子上的热茶。
这?是许渡禾的房间,是他放的。
他很喜欢喝茶,各种茶叶都会成为他的偏爱。
但他对茶叶却没有什么挑剔和研究,只是喜欢喝。
明明二楼的每个房间在开?放前都是一致的,开?放后,许渡禾的房间却带有特殊的香味。
他闭上眼轻轻吸了吸。
是沐浴液的味道,茶水香气?,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刚才热烈的吻和浴室的潮气?,把本来苍白的脸色给染的绯红。
他脑子里的思绪乱七八糟的,舌尖轻轻舔着?唇瓣。
这?个吻似乎跟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是许渡禾主动的。
是没有威胁的情况下的所发生的。
他轻揉着?自己?的头发,捏着?水杯,搬着?凳子坐在窗前,边喝茶边看着?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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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舟树把身上仅剩的一张银行卡给了狗仔,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胆子那么小?,拍了几下就昏倒过去了。
他把人扔进医院,银行卡放在了对方裤兜里。
并且写了一张纸条。
(给你的补偿,没有密码。)
希望他看到这?个能够不要记恨自己?。
都是为了许渡禾那个狗东西。
他推开?门,许渡禾正倚靠着?床坐在地?板上,整个双腿都无力的放在地?上,是一种很颓废的姿态。
看到程舟树进来,一动不动的身子还晃动了一下。
失神的眼眸也重新回来。
“你要回去接受治疗了,许渡禾。”
许渡禾没吭声,无神的眼睛表现着?拒绝。
他的手?指轻轻抓着?地?面,摩擦出?声音。
“他知道之后,会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程舟树没吭声。
他有时候真想对许渡禾说他活该,对方喜欢你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是个直男拒绝了。不喜欢对方威胁自己?,你他妈不还是跟对方签了协议上了床?便宜都占尽了还想要怎么样?
发现自己?喜欢但已经晚了。
但是……
看到他这?个样子自己?又不忍心说出?些让他更绝望的话语。
“你生病了,必须治疗,这?种病情后果不堪设想,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让你来这?里的,你非不相信。”
许渡禾:“很可?怕吗?”
程舟树倒是没有见?识过这?种病症。
也可?以说,这?种病情的发作可?能只会让何文屿看到。
自己?知道也都是因为当时,他在国外转门做过此类研究。
偏执症。
自己?心里纠结到极致。
一边极度厌恶跟何文屿的协议,为了自己?妹妹的病勉强自己?跟何文屿在一起。
一边意识到自己?会喜欢上他开?始死死压抑住这?种想法,最终事极必反。
程舟树并没有感觉到这?人跟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一直某天晚上,他给许渡禾观察完之后,因大雪不好离开?而留在客房居住。
半夜被雷鸣声惊醒,程舟树下楼喝水。
楼下昏暗一片,只有一个老旧的电视机在响着?。
这?个电视机放在杂物铺里,是可?以放入录像碟片的唯一设备。
他看到问许渡禾为什么没有买个新的可?以插碟片的设备,连接电脑就可?以放映。
老旧的电视画质早就不好了。
他记得许渡禾当时说,他喜欢电视的质感。
演员多少有些怪癖,倒也能理解。
老旧的电视刺啦刺啦的放映着?声音。里面似乎是无数个欢声笑语。
许渡禾正襟危坐在沙发前,穿着?一身整洁的衣服,目光凝视着?电视,脸上没什么表情。
电视里播放的是一段录频,是某所学校的所有楼道层的摄像记录。
摄像追踪着?某个少年的身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未曾断过。
程舟树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地?想要问许渡禾哪里可?以喝热水。
还没开?口,就听到一阵笑意。
这?声笑意有些不正常,自己?脊背都窜上凉意。
他回头,许渡禾还是那个姿势。
“你在干什么?”
许渡禾的声音很低,似乎距离自己?很遥远,他说:“怎么办,是我太迟了,这?里面,明明我的每一个视线都在看向他。”
程舟树能感觉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肩膀颤抖着?,声音也像极了喘不过气?的求救。
许渡禾红着?眼回头:“他不要我了。”
程舟树意识到他的不对劲,捏着?水杯,不停地?提醒自己?要冷静。
“不会,要的,他只是暂时离开?了。”
许渡禾抱着?脑袋,把自己?放入臂弯中。
声音很沉闷:“给我治病吧,我生病了。”
“什么?”
“每次打?开?这?个影片的时候,都是我忍不住的时候,我想去找他,抓到他,把他困在罗滕酒店的那个房间里,最好能打?断他的腿,困一辈子。我是不是疯了?”
他的语气?从刚才中恢复,平静到有些可?怕。
是在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不知道这?种想法产生了多长的时间,也许许渡禾知道这?该是错的。
比如有着?偷窃瘾的小?偷,他知道自己?不该偷东西,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这?种病情与之类似。
在极度的思想之下,一些极端的想法被释放出?来,并且欲望愈发强烈,一直强烈到上瘾为止。
他有这?种想法,就必然?会有一天,做出?这?种事情来。
许渡禾:“我想见?他,我最近在想,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如果我真的做了那种事情,他就报警好了。”
“你疯了吗你?”程舟树骂道:“这?种事情被大众知道,别说你的人设了,整个事业都被你搞没了。”
程舟树算是许渡禾的私人医师,同时兼顾了许多其?他职位。
主要是许渡禾给的钱多,平常也不管着?自己?,这?个老板称心,他跟了许久,也是真心为他着?想。
“你又没做过这?种事情,说不定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而已。”程舟树叹气?。
许渡禾摇头:“不是的。”
程舟树:“?”
许渡禾脸上苍白了几分,嘴角带着?笑意。
“我做过。”
程舟树:“!?”
“何文屿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许渡禾:“我刚来没几天,他不小?心喝了药,那个药其?实不是什么催情的,而是含有催眠成分。他一直没查证过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天他只是喝醉了而已。
他醉的很深,扯着?我的衣服不放。第二天醒来还怕我误会他自作多情,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从头到尾没有反抗过。
我拿出?了箱子里的手?帕,白色的丝带,绑的很松,因为我怕他会因为疼痛醒来。我锁上了门,捏着?车钥匙想要冒雨离开?这?里,但最后他抓我手?,叫我的名字,我才放弃了。”
程舟树:“……”
草,这?个变态!
他一时之间没说出?话来。
这?种不算是病,更像是一种偏执到极致的想法。
在某种情况下,自己?的认知观都被改变了。
他想要把一个人变成自己?的所有物,这?不是什么正常人会有的想法。
程舟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他们两个谁欠谁的。
一个偏要掰弯直男做交易跟对方上床。
一个被他这?个强行掰弯附加日常“小?黑屋“给整疯了。
他试图开?脱。
“为什么要这?样想,我觉得,你既然?知道自己?性?取向变了,就直接去追何文屿呗。”
“在一起之后,身为男朋友有权知道对方的生活,把这?种想法生活化一些,也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日常中情侣间的吃醋不也是如此吗,只是他的占有欲比较强……而已。
程舟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现自己?这?样。
他转身抬眼想问的时候,许渡禾的眼底冒起了红血丝,手?里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根红塔山。
冉冉白烟在眼前漂浮。
“如果有天,我把他锁起来,他会不会怪我?”
“说不一定你不会这?样做。”
程舟树忍不住了,就这?些年许渡禾碰到点关于何文屿的事情都要喝一夜的酒麻痹自己?,怎么可?能舍得。
“你怎么发现这?种想法不对劲的?”
有的时候一些想法是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的。
比如一段时间你经常吃甜食,但你从不觉得自己?喜欢,有一天别人问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甜的,你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的零食都会以甜食为首。
许渡禾的嗓音嘶哑,整个人陷入了黑暗处。
“我做过,脱敏治疗。”
程舟树一瞬间愣住了。
“什么?”
许渡禾轻嘲:“吃药打?针,我第一个心理医生是那天你见?的那个。”
程舟树应聘成功那天,在许渡禾的别墅看到过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原来那个是他的心理医生。
”为什么?“
许渡禾呼出?去的气?都是断断续续。
“何文屿走之后,我妹妹发现了我喜欢上他,她以为我是因为她的病情,跟何文屿的交易,才喜欢上他的,当时她正生病,很崩溃,就让我去了。
大概脑子抽了,我也以为是我的臆想,其?实根本不喜欢,做完脱敏的一个疗程后没什么效果就结束了。”
程舟树皱紧眉:“可?是你发现,那个心理医生根本就不是什么心理医生。”
许渡禾看向他,没吭声。
程舟树第一次看到那个医生就有印象。
他恰好知道对方,心理学界的疯子。
喜欢一切研究,更喜欢在病人身上实验。因为没什么严重的后果,也就没人去追究过责任。
许渡禾站起身,走出?门。
“我大概是疯了。”
程舟树看着?他的背影:“你手?臂上的伤跟他有关吗?”
他知道许渡禾身上的所有伤口,一小?点一小?点的刀口,直径不过半厘米,却每次都能留下痕迹。
涂了药膏之后会在一个月后恢复,他手?臂上的却永远没有痊愈过。
“大概是,我想要偷走他的时候。”
-
何文屿正捏着?药膏涂抹胳膊,白色的药膏在胳膊上反复摩挲,一寸一寸的融化在皮肤表层。
他还记得下雪那天,他想许渡禾也许早就知道自己?是侯温枝的亲儿子了,就准备看自己?笑话,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自己?一撒娇,他就同意让自己?跟他一起去医院看妹妹了。
自己?还正为要见?许渡禾的亲人激动,便看到了侯温枝拿着?DNA报告哭着?对许渡禾说话的场面。
自己?失魂落魄的离开?,耳边似乎传来许渡禾的话。
他说冬天下雪的时候,跟喜欢的人一起吃红薯应该是最浪漫的事情。
他想一个人吃,年迈的婆婆却没有摆摊。
被管利和打?的时候,他没有反抗,他想知道,身上如果很疼的话,是不是就会压过心脏的一钝一钝的疼痛了。
他睁开?眼,看着?远处的一眼高楼,想问问上面心脏病房的患者,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病情发作的时候心脏的经络都像被缓慢割断一样疼。
他承受不住,甚至被压的呼吸都喘不过气?来。
之后回到古桐商,他似乎学会了用折磨自己?的身体来缓解心里的痛苦。
不管是有极高副作用的止痛药,还是高轩。
都是自己?疏解的工具。
反正他也早不想活了。
除了有些凉,膏药涂在胳膊上没什么感觉。
自己?用右手?涂抹左边胳膊上有些控制不好,不少白色药膏都被沾染到了衣服下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