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太监捧着那三大张纸,手都抖了起来。那纸上写的都是一些细碎东西,比如银丝炭,厚棉被,暖手炉等等,这放在平时殿下是想都想不起来的东西,今日竟然列出如此多的物品,还是为一个女子。
“老奴斗胆,敢问殿下。”欧阳太监小心地收拾那三张纸,冷静下来后问道,“老奴该如何对这七娘子。”
盛宣知摸着玉佩,漫不经心地眯了眯眼:“汴京的打算原本觉得无聊,现在想来倒也不错。”
欧阳太监浑身一震,扑通一声跪下,视死如归说道:“老奴定不负殿下所想。”
鹤柏堂内,长乐侯坐在老太太下首,屋内除了莱嬷嬷伺候便再也无一人。
“昨日太子殿下非要送苏家几位小辈礼物已经很是奇怪,最后还闹得要请太医给锦瑟治病,母亲觉得这是为何。”长乐侯心事重重。
他能走到这个位置和老太太不无关系,当年太原大乱,也是老太太当机立断选择站队邹明恩,救下那个假装来路不明商客的管家,这才给了苏家无边富贵。
老太太坐在首位,手中捻着一块佛珠久久不曾拨动。
“我曾以为是太子想要拉拢苏家。”老太太言语不无道理,苏家虽早年站队官家,可被官家放置在太原许久了,这样的放任使得苏家若是想在进入汴京越发困难,所以老太太的目光放在太子身上。
汴京这趟深水连太原都有所耳闻。
太子年幼失母,母族被灭,靠的是嫡长子的身份和先帝的一诏圣令才得以住在东宫。杨贵妃所生的邕王深得官家恩宠,背靠荣国公,无数引路人。
官家废黜之心昭然若揭。苏家若是依附邕王只能作为牵马人,即使邕王最后成功登顶。苏家依旧是一个三流官宦之家,而若投靠孤立无援的太子,成了便是护龙之功,败了,苏家也有一件利器可保家族无忧。
这笔买卖无论如何苏家都不会亏。
“是我们小瞧太子了,太子能再官家手中护住太子之位二十年,确有些本事。”老太太冷哼一声,“不过敲山震虎可不管用。”
“何为敲山震虎?”长乐侯迷惑。
“太子初来乍到为何晚入苏家一个半之久?”老太太对着大儿子摇了摇头,耐心解释着。
“说是病了。”
“病了?你今日看太子模样,可像大病初愈。”
长乐侯摇了摇头。
“那为何不来?邹明恩是官家扶持上去的人,太原刺史毛禾出了名的三不沾,算来算去也就我们苏家最为合适,为何迟迟不入住。”
“自然是拿乔,他在试探苏家,看看苏家之心。之前你太心急了,不该与邹明恩来往,不然今日太子也不会用苏锦瑟来敲打我们。”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呵斥着。
长乐侯脸色讪讪的,连忙问道:“这,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先把锦瑟现换个地方。”
老太太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必,太子今日不过是故意拿她作筏子,想必是用过就扔。苏锦瑟如今私德有亏,那个奇怪的男子名字不查清,若是贸然把她放出来,只怕事倍功半。”
“查的如何。”她问着身后的华嬷嬷。
“翻过七娘子的两个院子,没有任何男子的物品,字帖和棋谱被莱嬷嬷认领了,说是她送于七娘子的。”
“继续查,只要活动过必定会有痕迹,她的那只猫是哪来的?”
“说是捡的。”
老太太眼中闪过厌恶之色,冷冷说道:“把府中所有的猫都赶走,看着便恶心。”
“六娘子院中的……”
“全部赶走,这几日的夫子反映她课堂上极为不用心,整日不务正业抱着几只猫算什么体统,给她谋划了路都不会走,无用。”老太太嘴角下垂,不高兴地训斥着。
“老夫人,欧阳太监抬着十来箱箱子说要……”门外倚翠掀开厚布帘子入内,咬着唇,不知是嫉还是慕,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着,“说要送给七娘子赔罪。”
“让太监抬回去吧,当日不过是误会而已,七娘子小小贱命不足挂齿。”老太太嘴角勾起,矜持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淡淡吩咐着。
她心中讪笑,暗道太子果然嫩了些,不过一日就低了头。
倚翠低着头,盯着绣面上的小花,硬着头皮,小声回着:“欧阳太监带着东西亲自去了七娘子那边,并无经过这里。”
老太太动作一僵,瞪大眼睛。
“什么!何人给他带路,不识规矩。”一旁侯爷气得站起来呵斥着。
“太监马鞭握在手中,谁敢不带。”倚翠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