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微微一笑,看向刘询:“陛下,从咱们进猗兰殿到现在,婕妤一共说了三次让陛下去盘问门口的侍卫去。臣以为陛下不如成全婕妤的心愿,将今天猗兰殿当值的侍卫叫来问一问。“
刘询在心里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就依大将军的。”
今天在猗兰殿当值的侍卫很快被叫了进来,并且一口咬定从秋英离开到张婕妤派人出去找秋英这期间,绝对没有人从这里出去过。这时候奉命检查秋英尸体的仵作也来汇报检查结果。
那仵作道:“死者乃窒息而亡,但奇怪的是,臣在死者的呼吸道里并没有找到鼻腔中存有的淋池中的淤泥和浮游生物。并且死者的手指甲有碎裂的痕迹,应该是死前在硬物上拼命挣扎留下来的。鞋跟处有磨损的痕迹,应该是死后有人搬运尸体时鞋跟在地上摩擦所致。臣以为死者是先在岸上被人蒙住口鼻窒息而死,然后拖到淋池将尸体推入水中。”
刘询道:“秋英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一些,能这样把她杀了,看来凶手应该是个男人。”
霍光道:“那倒不一定,如果是个学过武功的女人,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杀人的。”
仵作道:“大将军所言极是。依臣看来,死者胳膊上并无勒痕,如果不是当时有另外一人制住她的双手不让她反抗,恐怕就是凶手先卸了她肩膀或手腕两处的关节,将其弄的半死以后,先将关节复原然后继续蒙住口鼻直致死者死亡。”
霍光道:“既然是这样,想必如此穷凶极恶的凶手和婕妤毫无干系。陛下不如调来御史大夫调查此事。”
刘询心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都看出来潘儿不对,难道他要轻轻放过潘儿?不,依着老狐狸的习惯,他怕是要以退为进,逼潘儿自己露出马脚。”
略一思索,刘询道:“婕妤,你怎么看?”
张婕妤拿手帕抹着眼角道:“也不知道是我还是秋英平日里得罪了什么人,竟让她遭此不幸。陛下,您可一定要为她做主啊!”
刘询紧紧盯着她,张婕妤也只是满脸戚容,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心中有鬼的胆怯。刘询点头道:“如此恶徒,朕当然不会姑息。”
张婕妤不怕,点头道:“多谢陛下。”
霍光道:“既然这样,陛下,臣今日先告退了。”
上官太后慌乱道:“您怎么这样就走了?”她是真害怕了,秋英刚刚是去找的自己,如果这事和张婕妤无关,那不就成和自己有关了么。
霍光淡淡道:“所谓术业有专攻,剩下的事交给御史大夫处理就是。”他缓缓站起来,突然将茶杯扔向香兰。霍光年纪虽大,但一直没间断过每天的骑射锻炼,他的手上很有劲,这杯子扔的又快、又准,杯子在空中高速旋转,杯子中滚烫的热水还在冒着氤氲缭绕的热气。香兰不假思索的脚一挑,就把将将落到脚面上的茶杯平平稳稳的挑了起来,茶杯落到手中,一滴茶水也没有洒出来。
霍光笑道:“年纪大了,手容易发滑,让陛下见笑了。倒是老臣走眼,没看出来,原来香兰还是个武功高手啊。婕妤有这等高手在身边,老臣看猗兰殿哪还需要什么侍卫。”
香兰听了他的话,攥着茶杯忙摇头,求助的看向张婕妤。张婕妤笑道:“大将军说笑了。这丫头不过是从前在家里做粗活做多了,身手伶俐了些,哪学过什么武功啊。”
霍光道:“从前昭帝在时,太后娘娘入宫先当的是婕妤,也是住在这猗兰殿里。那时候臣曾经被上官桀邀请来过一趟,知道这猗兰殿里西面有间屋子的窗户极大,正对着假山怪石,别说这些侍卫,就是老臣再年轻十岁,也可以轻松的从那扇窗户里翻出去,利用假山躲开巡逻的侍卫后从容离开。当时老臣怕有人从那扇窗户进来对太后娘娘不利,就命人把那扇窗户封了。后来太后娘娘被封为皇后,昭帝另一个妃子搬进这猗兰殿,又将那扇窗户重新打开,昭帝瞧见这窗户,怕有人利用那扇窗户做些不好的事,就命工匠在那扇窗户上刷上了红珊瑚漆,这种漆什么都好,颜色尤其鲜艳,只是会掉色,需要每五年补一次漆。臣想看看香兰的鞋底是不是粘着一点珊瑚红色的粉末。”
香兰听了,脸色大变,见两个侍卫已向自己走过来,不由脚蹭着地毯后退两步,靠在柱子上,打着手语:我自己来。
雷豪翻译后,那两个侍卫向霍光投过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他们就对香兰点了点头。
香兰慢慢弯下腰将鞋子脱下,露出两只白玉般的脚来。说来也巧,她今天正好穿着张婕妤赏给她的一双青丝软履,这鞋子用丝缕编织而成,又轻又软,鞋底很薄,以麻线编织,中间含有木胎,她紧紧攥着鞋子,突然将木胎取出来,然后把鞋子卷起来塞进嘴里,没有咀嚼就吞了下去,然后她捂着脖子,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抽搐起来。
张婕妤反应最快,忙道:“不好,香兰又犯病了,快、快叫医生来给她看病!”
刘询大笑道:“叫什么医生,朕有个好办法,仵作,你直接用刀子把她肚子剖开,把那双鞋取出来。”
张婕妤惊恐道:“陛下!”
刘询道:“仵作,你去不去?”
仵作道:“陛下,臣只碰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