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广平郡王来了,咱们得救了!”秦歌握着意浓的手,激动的说着这话,她说完,才想起自己从前那世家淑女的教育,忙去擦眼泪,只是刚擦完这只眼,一串眼泪又从另一只眼里流下来。
秦歌是个漂亮的姑娘,尖尖的脸,细细的腰,浑身散发着春天疯长的草木那迷人而富有生机的魅力。唯一的缺点就是家世不好,没当上李倓的王妃,所以安史之乱的时候和沈珍珠一样被出逃的唐玄宗抛下,然后被叛军从长安给俘虏到洛阳,受尽□□,最后关在洛阳掖庭宫里。还好唐朝不流行“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所以她们这些已经失过节的妇女们虽然过的很辛苦,但还能活下去。
广平郡王叫李俶,今年二十九岁,是唐肃宗的长子,唐玄宗的孙子,也是沈珍珠的丈夫。作为皇帝,他出了大力去力挽狂澜,平复了安史之乱后动荡的中原。作为男人,意浓其实记忆也挺深的。毕竟不是什么男人都能在喜欢的女人死了以后留着她的尸体在身边三年再下葬的,那时候可不流行尸体火化啊,哪怕那位独孤美人现在还活的好好的,意浓现在一想,就感觉闻到了一股尸臭味。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她们现在正经过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宫殿,去见来收复洛阳的李俶缘故,整个宫殿里都充斥着尸臭味。
意浓对这景象一点儿也不陌生,连秦歌这种自幼娇生惯养的没落世家女脸上也毫无惧色,毕竟安史之乱以后,她们这些女人,也都见惯了这种血腥的场面。甚至好几个人还暗暗的喝彩起来,活该,当时那么欺辱她们,只恨这些人死的还不够惨。
意浓到正殿的时候李俶正在和下属商议正事,连看都懒得出来看一眼,也是,毕竟好感度在那里摆着,15,不喜欢稍微有点儿厌恶的数值。
倒是王府从前管家的儿子,现在是跟随在李俶身边做亲兵鞍前马后的郑小风迎出来,道:“小的见过夫人,王爷和适殿下这一年来都很惦念夫人您,王爷现在有要事在忙,抽不开身,便吩咐小人出来迎夫人。”
他说的适殿下是李适,沈珍珠的儿子,也是李俶的长子。
意浓顿时红了眼眶,问道:“适儿可好?”
郑小风道:“夫人放心,适殿下身体安康,只是牵挂夫人。他要是王爷已经找到夫人了,必然十分欢喜。”
秦歌期期艾艾道:“那建宁王可还好?”
郑小风笑道:“现在建宁王应当是带兵收复别处呢,咱们的军队势如破竹,建宁王安然无恙,还请秦夫人放心。”
秦歌就低下头,一张雪白的芙蓉面微微泛红。
郑小风带着意浓去寝宫里歇息,意浓坐在床上,一坐便到了深夜,她点燃烛台,烛光闪烁,突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个黑影斜斜倚着门框。
意浓举着烛台,颤声道:“是……是谁?”
那黑影忽然轻笑道:“连我你都认不出了?”
意浓“啊”了一声,举着烛台朝着那黑影走过去,她越走愈近,烛光也将那黑影一寸寸照亮。这是个穿着件黑衣服的青年,算不上多么英俊,但是眼睛很亮,鼻子很挺,脸上笑容虽然淡,却给他增添了几分飘渺的神秘感。
意浓缓缓放下烛台,然后低下头。
“滴答。”
“滴答。”
两滴眼泪从她的眼里流下来,落在地上。
她的乌发如云瀑一般直直垂下来,身上穿着件轻薄如云烟一般的湖绿色睡袍,愈发衬得她肌肤如玉,脖颈细长,这是意浓琢磨了很久的姿势,这一刻她无比怀念李祖娥,若是沈珍珠有李祖娥那倾城的容貌,哪还需要这样装可怜。
但是李俶碰也没碰她,声音平稳的道:“你活着就好,适儿也能放心了。”
意浓心道,他是嫌沈珍珠被乱军碰过吗?还是纯粹对沈珍珠提不起兴趣来?
她擦了擦眼泪,颤声道:“王爷,你还要我吗?”
李俶的声音仍很平缓,淡淡道:“说什么傻话,你跟着我多少年了,我怎么会不要你。”
意浓道:“妾求王爷一件事。”
李俶道:“你说。”
意浓仰起脸来,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在她的脸上,她目光闪烁,痴痴道:“妾求王爷抱一抱我,亲一亲我好不好?”
李俶皱起眉来,道:“你从哪儿学的这种话?”
意浓道:“我能从哪里学这种话?谁会教我这种话?”
李俶看看她,脸上露出些惊讶的表情,道:“珍珠,你还真变了。你过去可从不敢这么跟我说话的。”
意浓叹着气笑道:“这一年发生的事儿,比珍珠过去二十八年经历过的都要多,都要复杂。王爷还说我变了,王爷你不是也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