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清雅是在医院里接到那个陌生男人的电话的,那时候,亓麓白刚从昏迷中醒来不久,他喝了大半碗的粥就躺下了,她把他喝剩下的粥还有一些垃圾都打包了送到垃圾房,虽然已是初秋,她还是觉得剩饭菜这种垃圾不能放在房间里,再等到第二天保洁阿姨去扔掉只怕已经有味道了,尤其是病房,亓麓白又对气味很是敏感。
还在洗手的时候手机就响起来了,她擦完手去接起来,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清雅?你是清雅对吗?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他这么一说,鲜清雅就明白了,一定是她妈妈那个见不得光的男人,她的语气瞬间就冷了下来,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你妈妈她……病了,想见你一面……”男人吞吞吐吐的,最后说:“她病得很严重,你还是过来见她一面吧,你在哪?告诉我地址,我让人去接你……”
鲜清雅以为的“接”是到机场去接,然而,那人竟派了湾流私人机过来,她只给亓麓白留下了一句:“我改天再来看你。”就匆匆地离开了。
她和乔伊大吵了一场,在那次风波之后。虽然她坚持回到国外完成了她的学业,却拒绝与乔伊做任何交流。学业一结束她就立刻返回国内,甚至没有和乔伊告别。
乔伊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但绝不是一个好的母亲。在不知道那件事之前,她还能勉强接受她抛下她多年的事实,在她面前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自从知道了她居然是婚内出轨,而且她对此并没有任何解释,鲜清雅就彻底失望了,而且发自内心的鄙视她。
一个女人,就算她没有乔伊那般的花容月貌,也不必俯首做小,还是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和一个连名分都给不了男人一辈子就那样生活在一起,她看不起那样的人。
如今,坐在这架豪华的私人飞机上,她好像是明白了,也许,乔伊看上的,是这个人的财大气粗。
她甚至想象了这个人的样子,膀大腰圆,缠满金链子?或是精明到油腻,还挺着将军肚?等她真正见了那个人,她才发现她对富人的想象过于贫乏与刻板。
他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生意人,反而像一个学者,个子不高不低,剑眉朗目的,两鬓略有些斑白,身材难得的匀称,并且没有将军肚,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曾是一个帅哥。
这样的评价让鲜清雅从心底一时觉得有一些对不起自己的父亲,父亲是没有眼前这个人帅,但他最起码三观端正,不像这个人一样明明已有家室还诱惑自己的母亲,让她被人不齿。
乔伊果然病得很严重,她已经不太能认清她了,并且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会拉着她的手喊她的名字,糊涂的时候一直在问那个人她是在哪里?
那个人告诉鲜清雅,乔伊已是胰腺癌晚期,两年前就有了,他遍寻名医也救不了她的命,她只怕将不久于人世。
那人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流泪,他的手指微蜷着,而鲜清雅却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哀。
或许他是爱着乔伊的,毕竟她曾那么的风华绝代。
但爱并不能成为原谅一切的理由。
她还是很讨厌他,讨厌他从未想过给她母亲一个真正的名分。
“这下你开心了。”她说,可以一家团聚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了,鲜清雅恨起来,眼泪差点涌上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