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五月初五了！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放纸鸢？”
少年的谢耀此刻正在屋内读着易经，他看了一眼自己窗外那一群年纪稚嫩的别峰弟子，轻轻的摇了摇头。
“看！我就说大师兄不会去吧！你们都输了！今日得的粽子都要给我！”一个圆脸弟子得意的扬起脸说道，一看就是打了赌。
“你都这么胖了，还吃这么多，撑不死你！”另一个弟子不服气的说道。
其他几个打赌输了的弟子们垂头丧气，把手里包着五彩线的粽子递给了圆脸弟子，噘着嘴看了一眼谢耀，纷纷跑开了。
谢耀对这一切没什么触动，他从小对这些节日就没什么兴趣，斐风常说他少年老成，可是谢耀确实是没感觉。其实天轮山并不像外界认为的那样门风严肃，斐风是个开明的掌门，平日过节都是按着民间的规矩来，就像今年的端午，斐风让饭堂煮了好几千个粽子，让弟子们人手一个，还允许年纪不满16的弟子可以放纸鸢，颇有过节的气氛。
“一个连自己生日都不知道的人，这些节日又有什么好过的呢？”谢耀喃喃说着，合了易经，刚准备起身，却见一个弟子扒在他的窗户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谢耀顺着那弟子的眼神望去，这才发现他看的其实不是自己，而是他桌上放着的粽子。
那是之前斐风拿来的粽子，谢耀这段日子在辟谷，什么也不吃，斐风非要让他尝尝这个粽子，谢耀不要，斐风就硬是放在了桌子上。谢耀读了一早上书，那粽子已经凉透了，谢耀也没看过它一眼。
“想吃吗？”谢耀拿起粽子，递给那弟子。
弟子满脸稚嫩，恐怕是刚才那群弟子中最小的一个，他看了看谢耀手中的粽子，又看了看谢耀，舔了舔嘴唇，使劲摇了摇头。
谢耀并不是一个喜欢问为什么的人，所以他也不会问这弟子为何不吃。他放下粽子，拿起另一本书看了起来。那弟子盯着谢耀看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师兄为什么不吃粽子呢？”
“师兄在练功，不能吃的。”谢耀随口回道。
“练功就不能吃东西吗？”小弟子满脸怀疑，“可我娘说了，人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师兄你饿着肚子，怎么练功呀？”
“这天地之中，蕴含精华，师兄从中取用即可。”谢耀看向桌上那只冷掉的粽子，开口说道，“待飞升之后，就更是不需要这凡间的食物了。”
“那这么说，仙人活的太无趣了。”小弟子若有所思道，“这世间有这么多好吃的他都吃不到，有那么多好玩的他也玩不了，做仙人干嘛呢？”
“这……”谢耀竟一时语塞，只得含糊说道，“人人都想成仙，仙者不老不死不生不灭，而凡人居于红尘，顺生应死繁衍不息，得失苦乐□□交炽，实在痛苦，只有飞升成仙，才能远离俗世，享受真正的快乐。”
小弟子歪着头看着谢耀，也不知道刚才谢耀的大道理他听懂了多少，他眨巴眨巴眼睛，开口道，“师兄你说的那些我听不太懂，但我认为，凡人活的也挺快乐的，并不比做神仙差，神仙活那么久，却失去了做人时的趣味，那活的久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还小，你不懂。”谢耀笑着摇摇头，“若是做神仙不好，我们前任掌门又怎么会去飞升呢？”
“那师兄又可否知道，上一任掌门有没有后悔呢？”小弟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谢耀，“他丢下自己守护了数百年的天轮山，丢下他的弟子，放弃这凡间所有，升到天界，他难道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决定吗？”
谢耀盯着那小弟子看了许久，开口道，“是，这人世间，的确也有不能割舍的东西。”
“所以，师兄你打开那个粽子，咬一口吧，今天可是端午啊！”小弟子期待的看着谢耀，“你现在还不是仙人，为何不能沾点这凡间的烟火气呢？”
谢耀看了一眼那个小弟子，伸手拿起那个被冷落了许久的粽子，剥开了粽叶。一股清甜混合着酱油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谢耀张嘴咬了一口，软糯咸甜的味道顿时充斥了整个口腔，口感着实不错。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这可是双黄粽！”小弟子喜笑颜开的看着谢耀吃粽子，就仿佛那吃粽子的人是他一样。
“是，很好吃。既然我已经吃了，那么师父你可以变回来了。”谢耀又咬了一口粽子，慢条斯理的咀嚼着。
“啥？什么师父，我……我是地魄峰的弟子！师兄你说什么呢！”小弟子霎时变了脸色，语气也开始结巴起来。
“师父，这整个天轮山，只有您对前掌门的怨气那么大，您还是快把变身术解了吧，徒弟看着闹心。”谢耀放下粽子，看着那“小弟子”说道。
“真是的……”一阵青雾飘过，那小弟子变回了斐风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懊恼，“我这变身咒明明完美无缺，竟会被你看破，我真是老了。”
“要是这年纪不到十岁的弟子都能说出您刚才说的那番话来，我这道啊，也不用修了。”谢耀站起身，摇了摇头，“您何苦非要叫我吃这粽子？”
“并不是非要叫你吃这个粽子。”斐风开口道，“我是想让你入世。”
“人人都说修道要出世，师父却叫我入世，”谢耀看向斐风问道，“难不成是师父不想叫我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