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加油啊!”
“你只喊加油,怕是有些太过容易。”
“可我只有四岁啊……”
陶蓁扶额,觉得她这位阿弟的套路实在有些多。
她给傻叫花涂完上半身药油,让他自己去涂下半身。又端出已放温热的汤药,嘱咐陶小满盯着他喝尽。
她回了厨下净过手,继续做面鱼儿。
过了一阵,傻叫花也跟着到了厨下,在门槛边站了一阵,给自己寻了个好去处。
他往灶门边一坐,自然而然握住了烧火棍。
陶小满跟进来,转头先看看他阿姐。陶蓁还在专心的调浇头,并没有要阻拦之意。
小满蹲去傻叫花身边,羡慕的叹息:“你娘真是你娘,你可以玩火,她不拦着你。可她拦着我。”
傻叫花悄悄觑一眼陶蓁,见她并不关注这边,立刻将烧火棍塞进小满手中,“你玩。”
小满激动的小脸通红,另一只小手抓了一把柴,径直塞进了灶膛里。眼见着干柴遇火燃起火焰,他兴奋的直着声喊:“哇,着了,着了……”
一把柴烧尽,他虽未过瘾,可还是极讲义气,又把烧火棍还给傻叫花,低声道:“你玩,可好玩了。”
傻叫花也抓了一把柴塞进灶膛,看着红彤彤的火焰重又燃起,他颠沛流离中自带的一股无名忐忑与焦躁渐渐息下去。
“好玩吗?”小满问他。
他点点头,“好玩。”
小满便得意极了,“那当然啦,我说好玩就是真好玩。”
他从傻叫花手里接过烧火棍,还想再过一把瘾,陶蓁终于拉长声音发出了警告:“小满再敢玩火,出去!”
小满便负气坐去门槛上,满怀嫉妒的遥望傻叫花将一把又一把的柴草塞进灶下,然后灶膛里就会短暂的亮堂一阵,将傻叫花那张快乐的肿脸照的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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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时,陶蓁终于闲了下来。
清风缈然,暑气渐消。
小满疯玩了一整天,先一步睡去。
傻叫花跟着陶蓁在桃树下纳凉。
蛐蛐儿一声接一声,叫的极热闹。傻叫花被蛐蛐儿吸引,也跟着回应:“呼呼呼,呼呼呼。”
他身形高大,行止却带着浓浓的孩子气,便是旁人不知道他傻,也能猜出他脑子不好使。
陶蓁望着他开心的侧颜,低声道:“我知道你并未傻到底,我说的话,你还是能听懂,对吗?”
他从蛐蛐儿处收回心思,点了点头,未几又摇了摇头。
她其实并不在乎他给什么回应,有些话即便他不懂,她也还是要说出来。
“我的情形,比你看到的还要糟糕许多。你今日看到家中有鸡有肉又有粮,过上十天半月你再来,这宅子里有没有活人,都还是未知之数。”
傻叫花听闻,面上的轻松之色渐渐敛去,眼中浮现些迷茫,像是听懂了她的每一个字,却又不明白她的话中意。
“我曾听过我家乡的人说过一句话,‘逆境中要善待自己,顺境中要善待别人。’我现下,没有能力善待别人,护着自己都已经很狼狈。”
蓬蓬华盖下,她的声音那般柔和,如同他在码头集市上第一次遇见她时,她也同样柔和的要求他离去。
“我知道你帮了我许多,在你们这个古代,那是到了要以身相许的程度,”她的唇边带着点微笑,笑的有些无奈,却又极残忍,“可是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用这种方式报答你,也还没有能力,留下你。”
傻叫花懵懂的望着她,脸上仅存的一点点微笑终究还是被一丝伤感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