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简兮转过身,看了一眼正在站起来的男人,“请问,带走吗?”
男人一只手搭在方俣的肩上,看着付简兮说:“不用。”随后拍了拍方俣的肩,“你慢慢喝,在跟你这么喝下去,我得崩溃。我还是回家找老头子下棋去吧,有空来诊所,我再给你看看你那可怜的肋骨。”说完,见方俣冲他摆了摆手,男人转身往楼上走。
付简兮侧过身给男人让路,并跟在身后一起往楼上走,直到把他送出酒窖。
男人刚迈出酒窖大门,又转回身看着付简兮说:“如果他醉了,麻烦送他去楼上套房,谢谢。”
这是“窖主”的交代。
“知道了,先生。”付简兮说。
付简兮看着男人背影从拐弯处消失,转身回了酒窖。
他在酒架前溜达了一圈,特意放慢脚步。刚才离开的时候酒瓶里还有一点,怎么也够喝一会儿。一个特意买醉的男人,离着远点比较安全。又转了一圈,付简兮拿了一瓶跟之前一样的酒走回吧台里。
酒在冰桶里放好,被放到方俣一侧。付简兮把用过的酒杯和之前的冰桶酒瓶一并收走。
方俣看着付简兮神态自若地在他面前晃悠,就好像他们从来不认识,从来没见过面,没说过话一样。这小子怎么做到的?是不是没心,也没感情这种东西?
方俣把手里的酒一口喝净,酒杯重重落在吧台大理石面上,“当”地一声,特意制造出的大动静,在安静的酒窖里显得格外刺耳。
付简兮端着托盘向操作台走的动作瞬间停住,顿了两秒后,付简兮把托盘放在操作台上,转回身靠在台子边缘,看向方俣。
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方俣。
“聊聊。”方俣一只手放在大腿上攥成拳手,一只手放在吧台上,手指在黑色大理石上有节奏的敲着。
“嗯。”付简兮从看见方俣短信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躲不过,但是没想到是这种环境,还是方俣这种似醉非醉的状态下“聊聊”。
付简兮看得出方俣今晚出现就带着情绪,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反正一反平时方俣示人的状态。没有平时对着他时的标准微笑,没有直勾勾赤|裸|裸的眼神。
其实很好,只是习惯是件可怕的东西,哪怕是这种习惯。
现在,它一旦有所改动,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了。
到底哪里不对了?付简兮轻蹙眉头,脑袋里飞快思考。
“我先说。”付简兮在方俣要开口的时候,先说了出来。“首先谢谢你帮忙,哪怕争取到一成,对我现在也有很大帮助,所以非常感谢。”付简兮话说的坦然诚恳,这件事抛开之前种种因果联系,他是打心底感谢给他帮助的人。
方俣坐在吧台昏暗的灯光下,表情模糊,但是眼里光芒却满溢。手指停下了敲打的动作,不说话也不动地看着靠在操作台前的付简兮。付简兮站的地方并没有比他这里光线明亮多少,表情一样有些模糊,或许是他喝醉了。
他就是想借着微醺的状态,把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的说出来。他就是想要个痛快,如今谁都让他不痛快,但是他还是想在付简兮这里得到哪怕一丝丝的痛快。
这小子真聪明,他口还没开,先夺了他的主动权。
很好,首先完了,那其次呢?
“然后?”方俣在付简兮说完后,表情并没有好看多少,目光幽暗坚定地望着付简兮,他突然不想给付简兮再说下去的机会了,这小子说话有多毒多伤人,估计没人比他领悟的更彻底。“现在,听我……”
“方俣。”付简兮语气平静的叫了一声方俣的名字,他能看见方俣被打断后,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眉头蹙起,眯着眼睛盯着他。“走错路可能是运气不好,但是一再走错就是这儿不好。”付简兮说着抬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哈?”方俣听完,想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什么意思?”方俣不想猜,喝了酒的脑袋又闷又沉,搭配着一颗执着的要死的心,他今天就想聊个明明白白。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不老不死。”付简兮语速缓慢,想让一个半醉不清醒的人听得更清楚更明白一些。“譬如……感情。”
所以,别为了他这条“错的路”去证明大脑缺根弦,也别因为失恋买醉。他们都是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这熊样真特么想拖出去赛马桶里冲他一个小时的水。
沉默的一分钟里,方俣用他那根缺了弦的大脑和他那半醉不醒的心脏,终于想明白付小爷的大道理饶了地球一圈,讲的是什么了。
俩意思:一,别追了;二,失恋死不了人。
这弯拐的赶上山路十八弯了,庆幸他还没喝傻。
“换我说了。”方俣拿过酒给自己倒了半杯,抬头看见付简兮冲他抬了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有些路……很远,走下去肯定累,可是,不走,会后悔。”方俣盯着杯子里微微晃动的液体,抬眸眼神落在付简兮身上。“你是……我的必经之路。”
付简兮对上方俣望过来的目光,突然感觉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偏开头不再看他,改成盯着酒柜上显示的数字。“所以,终究是路过或者短暂停留,这难道不是走路的正确姿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