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清晨,便有孩童在巷中玩闹嬉戏,来回奔跑,彼此追逐。
府中上下亦人人脸上带着笑意,小桃和钱妈妈并肩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浓浓喜意。
姜锦鱼还在榻上,昨夜没注意,一时绣的迟了,睡得朦胧之际,被钱妈妈轻轻推搡着唤醒,听她在耳边柔声道,“姑娘,该起了。”
姜锦鱼脑子还有些木,坐在榻上任人施为,她若是没醒透,便是这幅样子。
钱妈妈和小桃俱见怪不怪,一个拧了温帕子来,替她擦脸,另一个则利索将衣衫取来,里一层外一层替她穿上。
待穿戴整齐的时候,姜锦鱼也彻底醒了觉了,脸上微微露出薄红,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句,故作无事般整理袖子。
钱妈妈看在眼里,心底不由生出一丝柔软来,外人自是觉得姑娘貌美花容,性子柔顺,娇娇养出来的小姐。唯独府里人才知道,何氏是个实打实的严母,姑娘也被教的比寻常同龄姑娘懂事许多,这样的迷糊情状,也就她与小桃这等贴身伺候的,才难得能见到一回。
在屋里用了早膳,丫鬟刚收拾了,便听到前厅来人,道是顾衍来了。
姜锦鱼恰恰收拾好了,抬步出去,行至前厅,顾衍已在厅中,阿兄姜宣伴在左右。
两人既是同窗,又是多年好友,如今更是沾亲带故,相谈甚欢。
不过姜锦鱼进来后,姜宣还是很明显的察觉到了,自己这位好同窗、好妹婿的注意力,一下子凝聚到了妹妹身上,这样直白的情绪,即便是他与顾衍相交多年,也难得一见。
失笑摇头,姜宣道,“绵绵既然来了,我便不留你了。只是,申时前需得把人送回。”
顾衍自是笑着答是,随后便带人出了府。
马车一路摇晃,不过几刻钟的功夫,便到了顾衍落榻之处,离姜家相距不远的顾家。
姜锦鱼正起身,棉帘便被从旁掀开了一角,斜伸进来一只手。
姜锦鱼下车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伸出手搭着,一手提着裙裾,下了马车,便很快将手松开了。
正这时,早已等不住的顾老太太,听见动静,便急急赶来了,未语先笑,面容慈祥,冲着院子外站着的姜锦鱼招手,“快进来,外头冷,别冻着了。”
姜锦鱼回看了一眼顾衍,见他没作甚,便上前去,由着老太太一把握住她的手,面上笑着道,“绵绵给老太太拜年了。”
顾老太太欣喜不已,越看两人,越觉得郎才女貌,实在是难得的相配,喜道,“好,好。”
见主子们寒暄罢,嬷嬷便迎他们进屋。
入座后,气氛难得的融洽,顾老太太是个和蔼的老人,且很讲道理,并不爱插手小辈们的事情,只是爱拉着姜锦鱼说话,问道,“听说你家里阿兄年后便要成婚了?那可是好事,安宁县主我见过一回,是个好脾性的。”
姜锦鱼笑答,“我母亲也盼着县主早早来,好有人陪着说说话。”
顾老太太正等着这一句呢,唉声叹气道,“莫说你母亲盼着县主了,你那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亲亲热热的,好不热闹。只可怜我的衍哥儿了,形单影只的,幸好还有你。有了你,祖母才放心啊。”
姜锦鱼起先是笑着听着,等听到后来,面上便慢慢浮起了红晕,只她还是一双笑眼望着老太太,盈盈笑意,竟看得老太太止住了话,不舍得往下说了。
若是这是自己嫡亲的孙女,她也舍不得早早嫁了人去。也莫怪何氏不肯应允,将心比心,老太太倒是没话可说了。
年节馔食丰盛,今日又算主家乔迁之喜,府里厨娘自是大费周章,做出了一桌子的珍馐美食。
姜锦鱼骨子里是个挑嘴的,偏偏这顾府的厨子,手艺意外合她的胃口,面上虽仍端着,可眸子里却是流露出了一丝愉悦来。
热腾腾的鱼饼,浇了鲜香的汤头,放在跟前香气扑鼻而来,姜锦鱼克制着食欲,夹了一块,便没好意思伸第二筷子了,可眼神吧,偶尔还望上转一圈。
真的很香,入口带着鱼肉的弹滑,一口咬下去,唇齿间还能咬到菌菇,口感层次更丰富。
顾衍心细如发,自是看在眼里,眸中微微带了笑意,夹了一筷子鱼饼,送到姜锦鱼面前的玉白小碗里。
不出意外的,看到小姑娘抬头望过来,面上顿时红了,可眼神却还故作镇定着。
底下的小动作,顾老太太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嘴上一句话没说,可心里却是比吃了灵丹妙药还舒服。
用罢午膳,顾老太太拂手道,“不必陪着我了,人老了,吃了便犯困,我去歇歇,你们年轻人,合该一块儿说说话,赏赏雪。”
说罢,就让嬷嬷扶着走了。
剩下姜锦鱼和顾衍,两人对视一眼,终是顾衍主动伸出手,含着笑道,“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