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战老哥且慢,”向天游笑吟吟阻道,“你们若一同进来,一是屋舍简陋坐不开,二来恐怕池兄心里有话也不愿说出口了,大家面对面光打机锋岂不浪费了向某的茶水。”
姬月目如冷电,扫过向池二人,心中不知想写什么,战无敌却连连摆手道:“老子最讨厌喝茶,向老弟,你有酒没有?”
“今日并无准备,下次有了好酒必然不会忘记请你。”
战无敌连声倒好,似乎对向天游与池深密谈之事毫无关心,扯着姬月便走,姬月本不欲轻易离开,只是手腕被战无敌一攥,不知怎么没了挣脱的心思,抿了抿嘴角便退走了。
池深随在向天游身后进了屋,不想里头格局很是宽敞,只是外头瞧不出,别说区区四人,纵使再多几倍也容得下。虽说俱是些木头壳子竹子芯,却都是不低于万年的灵材,放眼下界乃堪称绝品,而在此间却随处可见,无大用武之地。
向天游取来灵茶,翻手间灵泉便烧至适宜温度,正好冲泡,手上花式行云流水,茶香随着雾气升腾,令人闻之舒畅,正好一解池深纷乱神智,理了理思绪笑道:“这茶倒好,元界中什么都是最好的。”
向天游露出一丝讶色,问道:“这银松鱼团是我从下界带上来的,并非元界中物,怎么池尊连这也会认错?”
池深神色微窘,掩饰道:“元界之大,本尊也并非全然踏遍,漏掉一些也很寻常。”
向天游嘴角微翘,只一瞬又收敛下去,眼珠一转,盯着池深看了会儿,慢悠悠说道:“确有一样是最好的......池尊急着来找在下,所谓何事?”
池深一时语塞,情急之下灵光乍现,笑道:“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元界时光漫漫,索然无味,难得有新尊,特来再次贺喜。本尊修的虽是魔道,但前尘往事早如云烟,只怕你别因下界尸毒一事误解疏离本尊,故而还是多解释一番为好。”
“既然池尊诚心诚意,你我饮下此茶,过去的事便一笔勾销。”
池深望着被推到面前的茶盏,眉间大皱,摇头道:“当真?”
向天游反问道:“池尊迟疑些什么呢?”
池深心中不是滋味,赌气道:“听说你在下界曾有位爱侣,不巧正是因尸毒之乱而丧命,你不但没能将人救下,反而灵台失守,半堕魔道,有这样的事在,怎么可能轻易将往事一笔带过呢?”
“池尊不提醒,我倒忘了......毕竟是过了近两百年,当时再伤心痛苦,日复一日总也有被抹平的时候,若是念念不能忘怀,岂不是要将修为都荒废了?池尊也是争势夺利的过来人,想必能理解我的心思。”
池深突然受此冲击,两眼僵直,神色也呆呆的,既不愿置信,又恐此话为真,心内不断思忖道,原本我还想着,如何跟哥哥道明真相方便他接受,从没想过他会把我忘了......哥哥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定然也找寻过我的踪迹,只是我夺舍“云深”一次倒也罢了,镇魂塔内元神分明已散,任谁也想不到我并非此界中人,能再三转生!
想明白这点,池深心内稍定,嘴中却直冒苦意,又想道,于我而言,往事只在昨日,可于哥哥来说,光阴无情变幻,早已物是人非,将往事放下或许才是最好......我竟不知该为他开心,还是要为自己难过了......
“池尊似乎有心事?”
听到发问,池深抽离思绪,强颜一笑:“只是以人度己,想到一些事罢了。”
“池尊若有意,在下洗耳恭听。”
池深撇开眼不敢与向天游对视,怕被其捕捉难以掩饰的真情实意,想要倾诉的欲望却越发湍急高涨,干脆把这当做难得的时机,深吸口气缓缓说道:“我也曾和一人执手看天下山水,只是这段情意于彼此都是水月镜像,无心去来,心念难忘只会徒惹伤感。若是和向尊一般能自在放在,着眼未来,那是很好的。”
向天游轻声哼笑,神情莫测:“我怎么觉得,池尊明褒暗嘲,是在讽我用情不深呢?”
“不!向尊多虑......”池深容颜黯淡,摇头失笑,“怪我不好,明知对方是水中月画中仙,站在一边观赏放在心里喜爱就是了,却非要心生妄念......今日与尊者小谈,也算解了在下长久的困扰,感激不胜。往后九尊共处的日子还多着,那便下回再聚罢。”说罢起身离桌,虚虚拦住意图走上前的向天游,垂眼客气道:“向尊千万留步,不必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