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秦当天下午回了A市。
穆楚被司机送回家的路上,回想着两人关系的转变,突然觉得,有点不真实。
顾秦发微信给她:【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下次见面,记得把戒指分我一个。】
唇瓣上还残留几分麻木。
穆楚盯着聊天界面,默了会儿,敲字:【我觉得,你下次还是需要注意一下,今天才刚确定关系,你,有点过分了。】
他亲了她好久,都快窒息了。
怎么能这样呢?才刚在一起,这也太快了。
顾小草:【不是你先伸的吗?】
穆楚瞳孔蓦地放大:【?】
她发誓,她绝对没有!
他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冤枉她呢?
明明是他伸的!
隔了一会儿,那边回复。
顾小草:【少了个字】
顾小草:【不是你先‘说’伸的吗?】
穆楚:“……”
顾小草:【还一本正经跟我探讨那么久。】
顾小草:【我以为花花喜欢,满足你一下。】
穆楚:“……”
她哪里喜欢了,她就是紧张胡说八道的!
顾小草:【再说了。】
顾小草:【后来,你自己不是也伸了吗。】
顾小草:【我看你还挺喜欢的。】
穆楚:“……”
我打死你!
穆楚:【一巴掌抽shi你.jpg】
顾小草:【怎么说不过哥哥,还想打人了呢?】
穆楚气呼呼把手机揣怀里,不想搭理他了。
她倚在车窗上看着外面迅速后跑的建筑,脑海中闪过方才接吻的画面,双颊染上一抹霞色。
隔了一会儿,手机又响起,她点开。
顾小草:【顾秦喜欢穆楚,永不分手!】
穆楚盯着他发来的消息,浅浅扯了个唇角,无声地说:我信你了。
前面十字路口,司机等红灯时停下来。
穆楚顺着窗子向外望,看到谭怡然站在路对面一家咖啡厅门口,穿着工作人员的衣服,笑盈盈送走两个女顾客。
顾客走后,她长舒一口气,直接蹲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
路灯刚好亮起,穆楚对司机说:“我去喝杯咖啡,你在路对面放我下去。”
司机把车停在咖啡厅门前的路边。
下了车,穆楚跟司机打招呼让他先走,自己走向谭怡然。
此处是繁华市中心,周围一排高档商铺,来往行人很多。
盛夏里,傍晚的阳光依然灼热,谭怡然所处的位置连一丝阴凉都没有,她就那么无精打采地抱膝坐着,苦哈哈的样子。
穆楚上前点点她脑袋。
谭怡然顺势抬头,看到穆楚愣了下,意外地笑:“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穆楚打量着她的工作服,“你打暑假工啊?”
她记得谭怡然家条件不错的,她爸是一家外包公司的老板。
谭怡然叹气:“咖啡厅我舅舅的,我妈说我在家没事干,非让我来体验生活,否则不给零花钱。”
她一脸生无可恋:“你都不知道,有的顾客超级难伺候,专门刁难人的,我差点儿没忍住就把咖啡泼她们头上了。”
穆楚笑笑:“我这个顾客兴许还行,给我来杯拿铁。”
她拍拍谭怡然的肩,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谭怡然很快端了两杯咖啡过来,坐在她对面。
穆楚看着上面的拉花,端起喝了一口,点头:“好像还不错。”
此刻店里不忙,谭怡然陪她聊天。
穆楚说起已经跟顾秦在一起的事。
“这么快?”谭怡然算了下时间,“他追你,也就才一个多月吧?”
穆楚点头:“嗯,我觉得也差不多了。”
“那你是真好追。”谭怡然笑了。
“我不是好追,得看追的人是谁。”
穆楚低头搅拌着咖啡,眼睫垂下去:“反正,我本来就很喜欢他嘛,既然他愿意跟我在一起,那我也没必要一直吊着他,对吧?”
谭怡然托腮望着她,感叹一句:“我相信,你是真的很喜欢他了。”
穆楚笑笑:“可能,初恋难忘嘛。”
有工作人员喊谭怡然过去,她跟穆楚打了招呼,先行离开。
穆楚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
一对情侣恰巧路过,男孩打着墨色遮阳伞,全部遮在女孩头顶。
女孩低头吃着冰淇淋,时不时喂男孩一口。
很自然的动作,看在穆楚眼里,却觉得格外甜蜜。
如果她以后去A市,也能经常跟顾秦这样待在一起,就好了。
真希望,开学那一天可以快点到来。
——
高考毕业后的暑假格外漫长,顾秦很忙,很久才会回来一次。
为了节省时间,有时家也不进,陪她待几个小时就走了。
为了不把时间浪费在无休止的等待里,穆楚报了钢琴兴趣班。
顺便在家自学一点会计专业相关的课程。
A大的开学报名时间是9月3日-9月5日,一共三天。
入学前几天,穆陵城和蒋南卿开始帮她准备上学要带的行李。
行李箱里塞满了衣服和她爱吃的零食。
穆楚看不下去了,拿出来一些:“不用带太多东西,拿着很麻烦的。”
冲穆陵城比了个数钱的动作,捻几下:“您多给点生活费,我到时候缺什么买什么,不是更好?”
穆陵城说:“生活费肯定给,但多带点又不麻烦,我跟你妈送你去A市你操什么心?”
穆楚当即愣住:“我没说要让你们送啊,我自己可以!”
“A市那么远,你自己去?”
“为什么不能自己去,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长这么大,也没一个人跑那么远过。”
“凡事都有第一次,我正在学习独立,爸,你要支持!”
穆陵城没说话,眉心皱着,明显不太放心。
穆楚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说:“那什么,顾秦哥哥不是在A市吗,我有事的话找他帮忙也可以的。”
蒋南卿在帮穆楚整理衣服,听见这话看过来:“对啊,秦秦在A市,我怎么给忘了。”
又跟穆陵城说,“她不让送就算了,你给秦秦打个电话,让他到时候去机场接一下。”
穆陵城想了想:“那也行。”
有人在那边,到底放心一些。
穆陵城拿起手机现在就要打,穆楚赶紧道:“不用打!”
穆陵城和蒋南卿疑惑地看过来,穆楚淡定地说:“惜惜不是知道我去A市吗,她已经跟她哥说过了。”
穆陵城收了手机。
蒋南卿说:“那你去了A市有什么情况找你顾秦哥哥,有他在我和你爸也放心些。”
穆楚点头:“嗯,好的。”
她把行李箱的东西挑选着拿出来一些,省得到时候拎不动麻烦。
开学前一晚,穆楚收拾妥当躺在床上,给顾秦发了个“兔头”的小表情。
他已经十天没回来了。
没多久,顾秦打来了电话:“想我了?”
“没有。”穆楚否认,“我不小心碰到的,不是要发微信给你。”
手机里传来顾秦散漫的低笑,也没拆穿她:“待会儿有个应酬,不能陪你太久。”
“哦。”穆楚想了想,“应酬是不是要喝酒?有美女吗?”
“你不放心的话,我待会儿给你现场直播,让你看看?”
“那倒也不用。”穆楚想到明天要去A市的事,一忍再忍,说一句,“我明天要开学了。”
顾秦停顿了几秒,有点抱歉地说:“明天哥哥可能回不去,这边有点忙,过几天我去C大看你好不好?”
穆楚再确认一下:“那你明天是在A市对吧?”
“嗯。”似乎怕她不高兴,又说,“过两天一定回去找你。”
“那到时候再说吧。”穆楚勾了下唇角,声音很平静,“你不是要应酬嘛,那你先去忙,我准备睡觉了。”
挂了电话,穆楚幻想着他明天见到自己的表情,傻笑着钻进被子里。
——
早饭后,穆楚被爸妈送去机场。
直到坐上飞机,穆楚才不紧不慢地点开顾秦的微信,把之前拍下的A大录取通知书,发送给他。
又配上文字:【我坐上飞机了。】
顾秦可能在忙,一直没动静。
到A市还得两个多小时。
她放下手机,准备眯一觉,想着等下飞机,他可能已经在等她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下了飞机,她推着行李箱走出来,顺便打开手机看顾秦的回复。
然后,整个人石化了。
顾小草:【……】
后面跟了张C市机场的照片,水印上的时间,是三分钟前。
所以,他人现在到C市了。
穆楚一下子美梦惊醒,走到人少的地方,拨通了电话:“你不是告诉我你今天在A市吗!”
“我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想亲自送你去C大,顺便宣示一下主权。”
刚从C市机场出来的顾秦,现在简直哭笑不得。
他本来就有几个项目会议要回腾瑞集团总部,还提前查了C大开学时间,特地把这几个会议推迟在这两天。
就为了回来开会时,能顺便送她去学校。
结果他回来了,她跑A市去了。
“穆楚,你骗了我一个暑假,现在还把事情搞砸了?”
顾秦都气笑了,“你和顾惜一起骗我?”
报考的事,他有怀疑过可能是穆楚骗她的,所以还问过顾惜。
顾惜一本正经跟他说,穆楚报的是C大。
他知道顾惜不敢骗她,所以才信了一个暑假。
穆楚声音弱下来:“我怕她穿帮,骗你的时候顺带把她也骗了。”
顾秦:“……”
“我想给你个惊喜嘛,哪知道就这样了。”穆楚有点不太高兴,可是自己搞砸的,她又不能说什么,“那现在怎么办呀?”
她在A市人生地不熟的,顾秦还真有点担心。
看了眼腕上的时间,他声音软和下来:“哥哥知道,你能去A市哥哥很高兴的,是我不好,昨晚上电话里应该直接跟你说的。”
“下飞机了对吧?”顾秦问。
“嗯。”
顾秦想了想,迅速找解决办法:“谢修文在A市,我让他去接你,好不好?你在那儿等着别乱跑……”
“咦?”穆楚站在出口大厅的落地窗前向外看,“哥哥,我看到外面有A大的校车,要不然我自己去学校吧,修文哥现在赶来还需要时间呢。”
说完拍了个照片发过去。
顾秦点开看了眼,确实是A大校车。
今天A大新生开学,各大车站都会有校车接人。
但还是不放心:“你自己行不行?”
“……你怎么跟我爸妈似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觉得一个人去报名也挺好的,多新鲜。”顺便刺激他一下,“说不定还会遇到好多男生搭讪呢。”
顾秦眉头轻蹙:“那你还是乖乖等着谢修文去接你吧,别坐校车了。”
“就不听你的。”她挂断电话,拉着行李箱往外面走。
顾秦无奈,发消息给她:【保持联系,到学校记得告诉我一声。】
她没回复,顾秦又打给谢修文:“楚楚今天去A大,刚坐上机场的校车,你去A大校门口等着接她,我这边下午召开董事会,没法回。”
谢修文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你不是说她报的C大吗?你还专门把会议推迟在这两天,高高兴兴跑回去……”
忽然笑了,“你们俩互相给对方惊喜,搞出大乌龙了?”
顾秦不理会:“她没自己出过远门,你看着她点儿,带她去办入学手续。”
谢修文挑眉,慢悠悠地说:“顺便,我再替你挡一下情敌?”
——
穆楚走向校车的时候,便有学长主动迎上来询问,将她的行李装上车。
走进车厢,她选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外面陌生的城市,心里骂了顾秦不下二十遍。
校车在机场只接到了一半的人,去学校之前,又在火车站停下。
火车站的学生更多一点,陆陆续续有人上来。
穆楚始终看着窗外,独自发呆。
这时,她身边的空位有人坐下,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好巧。”
穆楚回头,发现是沈烨。
她这才想起来,沈烨之前说他报考A大来着。
距离聚会上的告白,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暑假了,期间沈烨没有跟她联系过。
穆楚点头笑了下:“好巧。”
“你一个人?”沈烨问她,“怎么没人送你?”
穆楚半开玩笑地道:“独立生活嘛。”
沈烨感慨:“没想到你会报A大,那咱们以后又是校友了。”
“你是什么专业?”他问。
“会计。”
“那不是一个专业,我学外语。”
“也挺好的。”穆楚说。
车起步,两人渐渐没了话题,安静下来。
穆楚手机响了声,她点开。
顾小草:【谢修文到A大了,你到学校后让他带你去办手续。】
穆楚想了想,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小草:【下午腾瑞召开董事会,回去应该很晚了,明天哥哥去学校找你。】
本来以为今天会开开心心在A市见面的,现在美好计划落空了,穆楚心里有点失落。
她收了手机,靠在车窗上没有回复他。
“你应该……”沈烨犹豫着,出声问她,“有男朋友了吧?”
穆楚意外了一下,看着他,应了声:“嗯,他在A市工作。”
“怪不得你会报A大。”沈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问,“聚会那晚,接你的那个?”
穆楚笑着点头,还挺好奇的:“你怎么知道?”
她以为,大家都会觉得顾秦是她哥。
沈烨说:“有次我们俩被锁教室里,给你打电话的人就是他,我记得声音,他不是叫你花花嘛,我看到你给他的备注是顾小草,当时就觉得像情侣名字。”
他顿了顿:“聚会那次,其实我知道自己没戏的,不过因为喝了点酒,又被咱们班同学撺掇,一时脑热,就跟你说了那些话。你,别介意。”
穆楚笑笑:“没关系,本来就是玩游戏嘛。”
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过什么话。
校车从A大南门驶入,在图书馆门口停了下来。
下车后,沈烨帮她拿行李:“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穆楚话没说完,身后传来谢修文的声音,“楚楚!”
她看过去时,谢修文已经走过来,瞥了眼沈烨,吊儿郎当地跟穆楚说:“你家男朋友三分钟给我打个电话,生怕你丢了似的,赶紧给他回个消息。”
谢修文说“男朋友”三个字时,穆楚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下:“哦,好。”
她跟沈烨打了声招呼,随谢修文离开,顺便拿起手机给顾秦回复。
——
谢修文带她办了入学手续,提着行李送她去宿舍时,忍不住感叹:“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有机会进女生宿舍溜达一圈,值得纪念。”
又低头看一眼钥匙,惊叹:“546,学校一共六层,你住五楼啊,那还挺倒霉的。”
穆楚默默趴着楼梯:“还好吧,就当锻炼身体了。”
“修文哥,你能提得动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她行李箱还是很有重量的。
谢修文笑了:“跟我开什么玩笑?你没来的时候,你家男朋友浑身力气没地儿使,净拉我去健身房了。”
说完,他顿了一秒,觉得跟穆楚跟前说荤话不好,又解释,“我是说他工作压力大,健身解压,喜欢拉我去健身。”
穆楚本来就没听出弦外之音,应了声也没说什么。
谢修文看她心不在焉的,问:“没见到阿秦,不高兴啊?”
她情绪低落的很明显,人家刚入大学都高高兴兴的,就她一直不怎么笑。
谢修文叹了口气:“他前几天还惦记着回去送你入学呢,巴巴算着时间,安排好一切,就为了你见到他能高兴。没想到你跑A市来了,他这会儿困在C市走不开。”
“别不开心,你在这儿,他肯定会尽快赶回来的。”谢修文安慰她。
穆楚笑笑:“没有不开心,也不是什么大事。”
到了五楼,谢修文找到546的宿舍,门半开半掩。
“是这里了。”他直接推开把行李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