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府上正忙乱,青君只立等命人送她出门,便轻易出了府。青君径自去了林宅,见林如海。
林如海正想问青君贾珠病情如何。这些时日,因诚悬病了极重,全家都忙着给诚悬治病,林如海忙家中的事,又要忙朝廷的科举案,他也要回避,便只到荣国府一两次。
青君只道:“或许只有姑父能救哥哥一命了。”
林如海大为吃惊,不知青君何出此言。
青君非常直白的说出她的判断,“我认为哥哥病不在身,而在于心。”说白了,就是青君认为贾珠很有可能得了抑郁症。
青君把贾珠种种状况说了,林如海顿时觉得不妙。显然,贾珠已无求生之志。普通的治疗手段只能只能治疗身体,不能治他的心。
林如海边走,便同青君商量。他应该如何同贾珠谈话,才能激发他的求生欲。
别说古人,就是现代人对抑郁症也算是束手无策,没有经历过抑郁症的人,从来都无法与患者感同身受。之前青君也是十分斟酌,不敢确定。这是贾珠已有求死之心,青君就必须在此刻决断,拿出注意来。
两人坐上了马车,青君缓缓道:“姑父向哥哥讲一讲你这的求学科举,读书做官,振兴门楣,又是遭遇了多少挫折的人生历程吧。”
“姑父这一路走来,旁人只觉得你风光无限,却看不到你一人要担起振兴祖业的重担吧。”
林如海心里还在斟酌如何和贾珠谈,如何鼓励他走出来,放平心看淡这次科举。骤然听到青君的话,愣了片刻。
“你小小的人,怎么就懂得这么多世间冷暖。”林如海怜惜道。
“哥哥的心和姑父当年求学的心一致。他是被责任的重担压垮的。姑父的话,是现在唯一能让哥哥听得进去的。”
林如海这才细细思索了平时贾珠求教的神态,他居然忽略了。只想着偌大的荣国府还缺少人才吗,竟没想过荣国府也许只有一个人才。
他经历了种种不足为人所外道的痛楚,才走到了如今。回头看,才觉察出贾珠此时的心理负荷和他当年求学的时候何其相似。
林如海应下青君的请求,已打好腹稿。在林如海下马车的时候,青君只清淡的说了一句:“我只求哥哥的心能自私些。”
林如海进了贾珠的房内,心里还念着青君的那句话,是何意思。
此时贾珠的房内忙乱和青君离开前毫无变化,青君走了一趟,众人也无知晓的。贾母见女婿来了,才吃惊问道:“你怎么来了?”又问他诚悬情况如何。
病榻上的贾珠见林如海来了,还要坐起来。林如海忙拦住了。林如海向贾母请求道,他想和贾珠单独说些话。
贾母见病得很重的孙儿眼里多了些光彩,心里存了一丝希望。忙让众人都散了。
王夫人走出贾珠的房间,在庭院里看到青君,才想起这一日日的,都没有顾得上她的这对小儿女。王夫人要牵着青君回房。
青君道,她要去元春院子一趟。
王夫人也没细问青君做什么,只吩咐檀云照顾好姑娘。周瑞家的这才搀着不甚舒服的王夫人回房里歇息。
王夫人歇了一会子,只勉强吃了面茶。问周瑞家的,“宝玉哪里去了,去把他喊来,他哥哥病重了,我日日忙着这事,把他忘在脑后了。”
周瑞家的一直警醒着,赵姨娘前年刚生的儿子,也养活了下来。现如今她心里觉得珠哥儿大概是不成了,失了马上顶门户的优秀儿子,太太可不能像往常一样稳坐了。那王夫人膝下可就宝二爷一个儿子了。
宝二爷的重要性立刻凸显了,在所有人都为贾珠忙活的时候,她已经去烧宝玉这个冷灶了。
“太太别忙着喊宝二爷来,宝二爷刚吃了饭歇下了。自打珠哥儿病了,宝二爷日日都劝慰着,可累得很。服侍的丫鬟说,宝二爷夜里也睡不好,可是现在能睡一会子。”周瑞家的缓缓说道。
王夫人道:“他哥哥生病的事情,可别吓着他。多亏你平时注意着,我竟不知宝玉这些天睡得不好。”
周瑞家的忙道:“都是太太一片慈母心肠,宝二爷也是兄弟情深。”
王夫人听周瑞家这样说,又徒增了几分伤感,也无心再说什么了。
青君到了元春房里,只让檀云一人跟着了。
元春的院子,因元春进宫,本是要锁的。因青君说,她想念姐姐,就想和姐姐未离开时一样进出,就不让锁起来。贾政依了她,贾母、王夫人便也不说什么。只是元春的院子还是门户紧闭,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来。
“姑娘要找什么?”檀云问青君。
青君看了一会,却道:“不必找了。”
檀云跟着青君出了院子,以为要回房里,却见姑娘直往贾母上房去了。
檀云心里暗自疑惑,却见姑娘居然让贾母身边的鸳鸯也离开,“我和祖母单独谈一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