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时的脸色忽地冷了下来:“是我认错了人。”
他敛了表情,连礼都未曾行一个,就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赵元介被他这般无礼的举动气得不行,追了两步,又因短胳膊短腿被远远的落下了。
“喂!你站住,喂……殷淮安!”
已走出远的人忽然回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好像打破了一切假象,并不温柔,也不谨慎有礼。非要用个词来形容,大概像翱翔天际的鹰,居高临下的眼神,甚至还有一丝不屑。
赵元介被瞪得一怔,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入眼是熟悉的青色床帐。
他从这清醒梦中醒了过来。
.
.
.
殷子时其实是内侍少监,但在此刻,或者说在承光殿下六岁时,他还是个小小的内寺伯。
此刻他侍奉尚贵妃,正是刚刚得到其宠幸的时候。
后来他平步青云,一路晋升,又寻得明主,最终成为内侍少监,随侍在新皇身边。
这新皇自然是承光殿下。
殷子时只当自己回到了承光殿下小时候,殿下也曾说过幼时被几个兄弟欺辱之事。
如今刚好叫他撞见了,自然是要帮忙解围的。
几个皇子被支走了,承光殿下非常冷静的拍掉身上的灰。小小年纪就很懂事的模样,也难怪长大以后更加不凡。
承光殿下拍净了灰,一瘸一拐的要离开,殷子时忍不住抬手擦掉了他额头上的灰。
六岁的孩童惊异的瞪大眼睛,颇有几分可爱。
殷子时便放柔了声音,又扶了他的手臂,想将他送回住所。
只是才走了几步,承光殿下就一脸防备的问他:“你是谁?”
殷子时心里甚是欣慰承光殿下这样谨慎,恭敬的行礼,说出自己的身份。
承光殿下却道如今没有尚贵妃,只有尚太妃。
太妃?那明明是承光殿下荣登大宝之后才有的事。殷子时心里存疑,也就淡淡的反驳,是承光殿下记错了。
殿下却说,他是十二皇子赵元介。
不认识。
但那熟悉的眉眼同承光殿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应当是承光殿下的孩子。
原来他并非回到了殿下幼时,而是来到未来。
殷子时想起来了。
‘我原是死了的。’
‘死在陛下的恩典上,一块进贡的核桃蜜糕。’
新皇登基的第二年,边陲小国派使者向大凉上贡,却在进献的糕点里下了毒,致使内侍少监殷淮安惨死。
新皇震怒,派遣镇国大将军常平讨伐这个贼胆包天的小国,不出半年就将其吞并。
举国同庆。
殷子时谋划半生,处处谨慎,却在新皇身上棋差一招。
一路追随的情谊也敌不过帝王的猜忌。
殷子时冷下脸,觉得面前这个孩童都一同可恶起来,所以也不行礼,转身就走。
那小孩却跟着走了几步,气愤得大喊大叫。
蠢得很。
小孩子又喊了他的名字,自他成为内侍少监以来,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过别人这样无礼地喊他的名字了。
真烦。
殷子时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奇奇怪怪的小孩子被瞪傻了。
傻乎乎的小孩子闭了闭眼,一切都变了模样。
原本是宫围之中,天上的太阳忽然消失了。四周都暗下来,空无一物,只有一些淡淡的云絮,围绕在殷子时身边。
强烈的睡意袭来,殷子时强撑着眨了眨眼,却在闭眼的那一刻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