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十二皇子准备歇息,候在门外的秋月低着头半弯着腰进来,将新调的香点上。
今日的香着实费了些心思,她调了许久,才调出这般松柏调的清香,很清浅又有安神的效果。
香味蔓延开,秋月默不作声向十二皇子行了个礼便要退下。
十二皇子却叫住她:“秋月,过来。”
秋月一愣,恭恭敬敬的低着头走过去,在殷子时面前跪下。
“殿下有何吩咐?”
殷子时好整以暇的盯着她梳的齐整的发髻,发髻上得簪子垂着的珠串正可怜兮兮的摇曳着。
正如主人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
他笑了:“今日的香不错,是你调的么?”
秋月并不骄傲,很是谦逊的点了点头:“是的,殿下。”
“手艺不错,”殷子时赞许的看着她,“待会儿去找乐环领赏,从明日起,你便在我身边贴()身伺候吧。”
秋月露出喜色,伏下()身子行了叩首大礼:“谢殿下赏赐。”
贴身宫女能接触到的东西自然同从七品掌香不是一个层次的,又升了品级,又得了赏赐,总算不枉费她的努力。
夜已至深,赵元介从床上醒来的时候,睁眼是一片漆黑,他坐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乐环,为何不掌灯?”
昏暗里有个人摸出火折子,轻轻的吹了一口气,油灯被火光点亮,有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忽明忽暗的晃在火光里。
好熟悉的一张脸。
那人着灰蓝色云鲤暗纹锦袍,端着油灯,走到他床边来。
“殷少监。”赵元介盯着他在灯火里熠熠生辉的眼睛,脸隐在黑暗中神情看不太分明。
“嗯。”殷子时平静的应了,将油灯放好,这才坐在他床边,语气可以称得上是轻柔::“感觉如何?”
赵元介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他眼里燃着火焰:“我感觉如何殷少监不是最清楚不过了么?怎么还要问我?”
“呵。”殷子时低低的笑出了声。
“不过才一天,就忍不了了么?”
做错事情的不是他么?怎么反而理直气壮起来了?
赵元介想起之前他在梦里的种种,对他的不满就自行消融了许多,只仍硬声硬气的说:“你玩够了吧,也该放我出去了。”
“不够。”殷子时认真的说。
“啊――”赵元介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商量似的说:“那、那再玩两天?”
他对上了殷子时冷静的眼睛,有点紧张的补充:“三天,最多三天――”
“元介,”殷子时打断他,认真的与他对视:“你知道我要做什么,这廖廖几天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赵元介脸色冷下来:“你要把我关在我的梦里一辈子么?”
殷子时眉眼弯弯,温柔又充满轻蔑的说:“他那样的人,怎么配耗费你一辈子。”
赵元介苦恼的闭了闭眼,不想去看他的脸:“那你要我怎么办?”
“等。”殷子时理了理衣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表情叫人看不真切:“好戏会慢慢上演的。”
赵元介并不开心,他看着殷子时一步步走远,背影是高大又廖落的。
他突然问:“你会杀了他么?”
他不知道是为了谁问的这个问题,他只是忽然很想知道。
殷子时的背影顿了顿,他没有回头,赵元介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声音远远的传过来,融化在黑夜里。
“或许吧。”
赵元介发着呆。
他发呆的时候,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踏着莲步缓缓向他靠近,高高的娥媚,温柔的眼,嘴角始终带着弧度。
她在他面前站定,轻声唤他:“介儿。”
赵元介不敢眨眼,晶莹的水光在他眼里一阵漫过一阵,潮水淹没了他的视野。
他扑过去,拥抱这场盛大的美梦。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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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殷子时带着乐环和秋月一起去见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永裕。
他们是在大太监的居所附近约见的,只是他们去的早,等了一会儿永裕才不紧不慢的过来。
殷子时摒退左右,秋月和乐环都远远的候着。
秋月看见他们交谈甚欢的模样,那大太监永裕甚至还贴着十二皇子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秋月想得到情报,可惜乐环太过衷心,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压下蠢蠢欲动的心思。
等回到明粹宫,殷子时便直奔宫内设的膳房,又拿出一张食材方子,叫乐环与秋月一同去准备。
秋月就在准备的空挡,悄悄把那张方子记在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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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进贡的核桃被磨成极细的粉末,颜色是尤为干净的米白色。殷子时将它和蜜粉掺和在一起,又加了些香油,最后将它倒进模具里,放进蒸笼。
一旁的乐环拧了干净帕子,移步上前将他的双手仔细擦净。
“这些粗活让奴婢们来便是,何须殿下亲自动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