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四）
是的，最后他们只剩下彼此了。
——穿越后十七年
他确实需要和泉奈好好的谈一谈，宇智波斑想，没有忽略在自己说完话后，妹妹那仿佛一瞬间绷紧的后背和无意识握紧茶杯的手。
就像是受到惊吓的猫一样，虽然面上看起来毫无变化，还能露出微笑来问自己，“好啊，兄长想要聊什么？”，可实际就如猫科一样，如果有尾巴那毛早就炸了。
口是心非的小混蛋，明明非常的紧张吧。
他在心底叹气，有点好笑且无奈地想，泉奈总是这样，明明会感到不安与惶恐，面上却总是一副温柔的无害的无所谓模样，且随着年岁增长，她愈发习惯于将心思深藏，不与他人分享。
坏习惯，也不知道怎么被惯出来的，就像是藏着全部心思的猫，神秘优雅，而又捉摸不定，只会露出软绵绵毛绒绒的肚皮，试图撒娇蒙混过关。
他这么想着，伸出手指来戳了下妹妹的额头。
“哎？斑哥你怎么突然就戳……？”
“放轻松点，这么紧张是要把我当外人吗？”他说，戳完妹妹额头还觉得不够，于是又捏了捏她的脸，用指腹在她面颊上轻滑，“难道你不愿意和我聊聊吗？”他用轻松的口吻问。
他的妹妹，内心藏着如星海一般绮丽壮阔的世界。这一点宇智波斑一直都知道，而作为她最亲近的存在，他亦能在某些时刻看到那个世界的一隅——只是并不是全部。对此年少时的宇智波斑或许确实认真地为此沮丧过，但很快他就在父母的开导下找到了答案，就像泉奈会生气于自己与柱间之间那因相同理想而变得难以轻易下界定的关系，每个人都有内心中最私密的一隅，旁人可能一生都无法触及。就像泉奈的很多想法，离经叛道，荒谬大胆，她蔑视着这世界的所有不公，愤怒于整个阶层的畸形，宇智波斑明白，也许自己一时还无法接受，但无论如何，他必然尊重泉奈个人的想法。
“啊…唔……这个不是的……”因为被捏着脸，说话无法不含糊，泉奈急急试图解释，触及到兄长带笑包容的眼神，心底下先前困扰她的那些不确定与担忧无端就消散了些许。
“没有啊，哥哥就别欺负我啦。”她握住兄长的手，用脸蹭了蹭，埋怨道：“老是欺负我，作为兄长你不觉得害臊吗？”
“怎么能算是欺负，想让你放松一点罢了。”斑从善如流地由她握着，顺势将她拉到怀中，另一只手摩挲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语气无奈而怀念，“我们很久没有这么说话了。”
似乎确实是这样的样子。
泉奈靠着斑的胸膛，听着兄长的心跳声，垂下眼帘。
所有一切变故来得都是那么的突然，从铁之国回来便是开战，交锋，宇智波田岛死亡，再度开战，千手佛间死亡，停战，善后……
明明只是短短一个多月间发生的事情，却因期间的那些经历太过跌宕起伏，难以喘息，以至于最后结束之后回想，依旧让人觉得仿佛耗尽了一生的精力。
他们失去了生命中最后的庇佑，父亲突然逝世，庇护轰然崩塌，他们只能快速成长，强迫自己成为其他族人的依靠。
然后猛地发现周围环境面目全非，就像这所只能作为暂居之地的屋舍，在仓促过后，宇智波斑成为了族长，她成为了他的副手，甚至……在之前的战斗当中，她几乎算是杀死了自己父亲的长兄。
本以为在回想起会痛苦到发疯的事情，不知为何实际想到时候只有一种绵长的说不出来的愧疚。也许千手佛间在最后一刻猜到了，她想，在自己拉着斑哥的手逃开的最后一刻，回头的那一眼，对方最后结印的手慢了下去……也许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所有的一切没有初初面对时那么难以承受，也许因为这些年当中经历的死亡和牺牲已经成了常态，也许因为，在完全知晓亲生父母的过往，在获得了他们的爱意后，她同时也就有了去面对和承受的勇气。
那些痛苦，一直压抑着，克制着，或是试图回避，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
“是很久了，在斑哥差点被父亲打断腿之后。”她突然说，戳了戳兄长的胸膛。
“喂？！”宇智波斑一愣，
“那么多次想好好亲近，结果都是兄长被父亲喊出去对练，我们确实没有能够这么好好说话呢。”
“……”
“就连亲近都没办法很亲近，这么想起来，兄长是在怀念吗？比方说我那时候在被子里用手和嘴来帮你……”
“泉奈！！！”宇智波斑脸有点黑，小混蛋有必要这么提醒自己她当初趁着自己动不了时候煽风点火干坏事的战绩吗？
他低头，正对上泉奈带笑的脸，嘴唇上有温热柔软的东西轻轻一触即离。
“我也想让哥哥放松一点啊，哥哥想对我说的，是我的身世问题吧。”泉奈啄了一下兄长的唇，复又靠在他的胸膛，语气了然而无奈。
那是回避不了的事情，他们都清楚，就算自欺欺人着可以一如往昔，可有些事情不说清楚，终究会产生隔阂，无论是作为相爱的男女，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还是……族长与他的臂助。
他们间的身份有这么多重，每一重有着不同的意义。
“……在父亲去世之前，对我说了你的事情，他说你有一半千手的血脉，说命运未曾善待你，他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宇智波斑说，仔细回想起来，母亲宇智波美代子在去世前要求自己照顾好妹妹，对泉奈则是请求她努力地活下去……母亲她必定是知道了，甚至听父亲之前无奈的口吻，母亲一直插手其中，协助隐瞒了泉奈的身世，只是当时的自己更多在为母亲的离世而悲伤，“嘘，泉奈，让我说下去，你的亲生母亲是宇智波烨火，所以你是宇智波，是我的妹妹，这一点不会改变。”他说，摸着妹妹的后背，“我甚至会感到开心，因为你会变得更加强大。”强大，所以不会轻易落在他身后，也不会过早因这世间的种种残酷而离开。
“……即便我的父亲是千手沐间吗？”泉奈小声问。
“千手……沐间……？”宇智波斑一怔，作为宇智波的族长，他无论如何不会忽略掉那个名字，那个在上一辈恩怨中神秘而重要的人，宇智波难以绕开的仇敌，被宇智波烨火杀死的敌人，在田岛去世前，也确实提到过那位可能就是泉奈的父亲。
“嗯是的，他是我的父亲。”话一开口，其实会发现没那么困难，只要是对兄长的话，泉奈闭了闭眼，心想。她向她的兄长讲起，那些一直缠绕着自己的，如梦魇又如诅咒，令她反复受煎熬的，最后证明是为人父母拙劣而仓促爱意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