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承期打探过玲珑轩的情况,又赶回了村里。
彼时正值午时,是太阳正暖的时候,各家各户的屋顶上炊烟袅袅,从窗隙溢出阵阵饭香,小孩们咯咯地笑,雀跃地围着老树打打闹闹。
楚也正在院子里,远远地见他回来了,不悦道:“你又做什么事惹师尊生气了?”
郁承期懒得理他。
楚也见他不答,直瞪眼,又提醒道:“兔崽子,明日走了,晚上别忘了收拾行李!”
郁承期仍是往常那副散漫,从他身边路过,推门进了顾怀曲的屋子?。
屋子?不大,他踏进房门,一?抬眼就瞧见顾怀曲今日的衣着。
顾怀曲穿着件衣领高?束的外袍,虽是身姿挺拔修长,凛冽依旧,但衣领将脖子?遮得严严实?实?,不应季,夏末的天气,看起来就很热。
郁承期顿时嗤地讽笑出声。
还没笑完,一?道掌风猝不及防拍了过?来!
郁承期这时还没来得及锁住顾怀曲的灵力,顾怀曲趁此时机,力道凶狠,足有宣泄怒气的意味!
他灵流刚硬狠厉,整个木门都被气流撼动得咣当一?响!
郁承期惊险躲开?,立时施法压制住,攥住对方手腕。
他本就被那块玉惹得心情不好,看见顾怀曲对他动手,更觉得烦上加烦,火气蹭地涨高?,眉间笼上一?层阴翳:“顾怀曲!你胆肥了?”
“胆肥的是你!”顾怀曲冷怒,咬了咬牙压低声音,似是羞于骂出口,只外强中干的说了句,“……再敢有下?次,你试试!”
郁承期顿了一?顿,闻言视线一垂,落在他遮盖严实的脖颈上,不禁又流露出几分好笑地讽意。
他略微扬首,棱厉的下?颚线将他衬得极其讥诮,贴近顾怀曲:“师尊起床时仔细照了镜子?吗?不光是脖子?,你的腿根上其实也有……要现在看看吗?”
顾怀曲脸色微变:“你——!”
郁承期冷笑了下?,甩开他的手腕。
他今日没兴致跟他逗趣,也不多废话,直接道:“本尊还有事没做,这几日继续留下?来。”
顾怀曲沉冷警惕:“你要做什么?”
郁承期眯了眯眸:“轮得到你问?”
“那你要留下?关我何事?!”
郁承期厚颜无耻:“本尊要留下?,你们也不许走,不然多显得我们师徒离心啊,你说是不是?”
顾怀曲愠怒地冷了脸:“想都别想!”
郁承期语调讽刺:“是你想都别想,本尊叫你别走,你敢走一?个试试。”
屋门外。
楚也正背靠着大树,游手好闲地望天等着吃饭,忽然听见郁承期刚进去不久后的屋里传来一阵叮楞咣啷巨响!满屋桌椅碰撞之声,极其激烈!
楚也不禁心情复杂……
师尊这是气到动手了吗?真是史无前例,那兔崽子该是造了多大的孽……
过?了好一阵子,屋内消停了。
郁承期走出来,神色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次俩人谁也没跟谁说话,楚也疑惑地上下?打量他,郁承期从他身边路过,只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郁承期关上门,一?边用绷带去缠手臂上的伤,一?边面色不悦地暗骂顾怀曲。
真不知顾怀曲是个什么毛病。
说什么都要跟他抬杠。
既然跟他动手,那好,谁也别想再走!
论起卑鄙下?作?,让清仙尊自然跟他比不了。
结果就是说好的启程回宗,拖了一?日又一日,每过一?日,顾怀曲的脸色就要更差一?分,两人时不时便要避开旁人,到隐蔽处去吵一架。
直到第四日的时候,那股硝烟味已经很浓了,周围人都能看出顾怀曲心情极差,却不敢多问。
郁承期浑不在意,只当看笑话。
他也不明白,顾怀曲干什么那么着急回去?到底是为了跟他对着干,还是因为放心不下?手上的事务,放心不下?山海极巅?在这里多清闲几天不好,只要一?闲下来,他顾仙师就要如坐针毡了是不是?!
可真不愧是让清仙尊,比谁都清高?!
此时距离十五日还差五天。
就在这天夜里,安逾突然发了烧。
这对双胞胎身体不好,安逾发烧的当晚,安策也紧跟着烧了起来。村中的大夫前来诊病,把了半天脉,说只是普通的风寒,没什么大碍。
但此事竟并没有改变顾仙师的决定。
大概是因为小徒弟发烧,令他心情愈加不好了,顾怀曲脾气比往日还要执拗。
他周身气压低沉,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也不管安逾安策两人如何高?烧,竟是执意要走。
这次无论郁承期再怎么阻碍,顾仙师态度决绝,当即告诉弟子?们明日启程。
听到这个决定,楚也不禁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师尊,小师弟们还病着,我们真的要走吗?”
高?烧不宜赶路,路途颠簸只会使得病情加剧。
既然都这时候了,也不急于一?时,何不等他们将养好了再说?
但顾怀曲置之不理。
这些日他面色始终不好看,无情得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我说了,明日启程。”
楚也不敢说话了。
好在还有韩城。
他看了看榻上熟睡着的安逾安策,沉声开口提议:“师尊,不如……还是等他们好了再走吧,师弟们年纪尚小,如此怕是不好。”
顾怀曲冷着脸,语气比以往哪次都冷冽决绝,斩钉截铁道:“不可。”
楚也摸不着头脑,不禁疑问:“……为何?”
“宗中传来消息,有棘手的事要处理,我必须要回去。”顾怀曲冰冷无情,“就这么定了,这里不需要你们,回去收拾行李,明日天亮前启程。”
“……”
他们几个弟子?哪敢多说话,相互看了眼。
就算有心想劝,也只得咽回肚子?里,应了声,乖乖退出去。
他们走后,只剩下一?个人立在原地。
天色不早,已是入夜时分了,周围万家灯火零零落落,村民们大多已经睡下,唯独这间屋中还烛光通明的亮着。
两个小徒弟脸颊烧红的昏睡着,床边摆着剩了残渣的药碗、水盆、帕子?……该有的都有,一?应俱全。
顾怀曲瞥过来,烛火下的侧脸如寒魄般沉冷,问道:“你还不滚?”
那个人不滚,反倒挨着他坐了下?来。
身侧就是两个熟睡的小师弟,他既不在意两人的病情,也不在意师尊的驱赶,眉峰微挑,懒洋洋地倚着床:“师尊总是赶我,是因为徒儿好欺负么?再这样徒儿可要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