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曲忍住心口的砰砰乱撞,想不明白世上怎会有?这种异想天开的孽障。
不仅如此,顾仙师甚至有种被反客为主的错觉。
要知道,无论如何,他是郁承期的师尊,是看着郁承期从年少长到如今的,年纪比郁承期要长。当年他才是“主”,而郁承期只是受了默许才敢黏着他的“客”。
可如今郁承期早就过了那个年纪。
每每看过来的时候,笑?意成熟,眸底有?锋芒,即便所作所为与当年相仿,给人的感觉却早就不同?了,亲密狎昵的行径时常令顾仙师一阵羞耻发麻,暴恼不已,心里疯狂想要逃避。
加上郁承期不知犯的什么毛病,总是对先前的“锁情阵”念念不忘,不止一次的追问他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惹得顾仙师愈发心烦意乱。
顾怀曲一再冷漠无视,岂会不知道郁承期是怎样的人?
他想……假若他当真?对某人心有?所属,郁承期会怎么做?
杀了对方?还?是将对方折磨得痛不欲生?借此来报复他??
顾怀曲习惯了这么想,因此也没注意到,郁承期每次提起这事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细究起来,还?怪是委屈不悦的。
一连多日,顾仙师被纠缠得?不堪其扰,躲又躲不掉,时间长了,越发脾气暴盛。
还?差几天,中秋将至。
这日,宗中终于收到韩城快要回来的消息。
小师妹宋玥儿与韩城一路回返,但比韩城要早几日到,一回来便神色恹恹的,气?色很不好,白皙的小脸都瘦削了不少。
楚也见到都愣了:“玥儿,山下闹饥荒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大师兄这些日心情不好。”
宋玥儿没有?理会他的话,这么多日不知经历了什么,面色不大好,垂着纤细浓密的眼睫,眸中微黯的光泽闪了又?闪,欲言又?止,最后只说道:“不要多问了。”
说罢转身回去,关了屋门,无论说什么也不再回答。
真?是奇怪。
楚也沉吟半晌,加上韩城借口这么多日待在山下?,难保发生了什么。他在门外来回来去的踱步,摸着下?巴,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只能先往师尊那里知会一声。
有?顾怀曲的地方,自然就有?郁承期。
楚也已经习惯了,禀告的时候也避不开。顾仙师听说此事,只是无甚表情的点了点头,转身回屋继续忙他的公务。郁承期斜睨了眼,也打算关上殿门,楚也却忽地叫住他:“诶,等等!”
他上下?扫量郁承期:“我看你已经没事儿了吧?”
郁承期以为他要替顾怀曲轰自己离开,冷着个脸,嗤之以鼻:“关你屁事。”
接着要关门。
楚也砰地一把按住,“嘶,急什么啊?师兄要回来了,你若是没事了,就下山跟我一道去接应他。”
郁承期道:“接应他干什么?”
“我听小师妹那意思,师兄近日状态差得很,不如我们先带他在山下?逛逛,放松放松也好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郁承期对他吃喝嫖赌那套极是不屑,嗤之以鼻的眯眸。
“何况韩城他什么也不告诉你,又?怎么可能用你来管?他不想说,就尽管让他自己去解决,有?一个送上门的宋玥儿还不够吗?你也想跟着掺合?”
楚也嫌他狼心狗肺:“都是同门师兄弟,万一他有?什么困难不好开口呢,郁承期,你就不打算帮他一把?”
韩城这段时日经常下山不归,情绪也极不稳定,众人全都看在眼里。
楚也一早就觉得?他不对劲,郁承期也更不可能没察觉。
但郁承期自私自利,他如今可是连顾怀曲的情绪都不照顾,又?怎么可能顾及韩城。
真?是好笑?。
“我伤没好,不去。”
郁承期似笑非笑?地拒绝。
他原本不提还?好,一提此事,楚也更要骂他:“狗屁!你得?不治之症了?一点皮肉伤到现在还没好?!”
“一点皮肉伤?”郁承期挑眉,作势要挑开衣襟给他瞧个清楚,“你知不知道那一剑刺得有?多重?胸口都刺穿了,你管这叫皮肉伤?”
“那也早该好了!”楚也没那么好糊弄,重重地“呸”他,“你就是狗仗人势,仗着师尊宠你,趁机装病偷懒,还?蹭着让清殿的伙食,不要脸!”
郁承期倏忽被他这句话取悦到了。
倏地笑了下?,挑唇扬了扬眉毛,甚至颇有?几分挑衅,懒散又招欠道:“对呀,师尊就是宠我,怎么着,你眼红了?”
楚也没来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骂骂咧咧地回了声“滚”!
不去拉倒,他索性自己去!
楚也臭着张俊脸一甩袖,独自往山下去了。
事实证明,郁承期的想法没错。
韩城果然没有?与任何人说的打算,婉拒了楚也的好意,径自回到山上。
得?知此事,顾怀曲不曾多问,更不曾怪罪,清清冷冷无甚在意,还?为韩城准备了些安神的补药,亲自过去探望。
小师妹这些日大约是休息不好,眼睛总是红红的,同?样得到了师尊几句关心,心头一感动,眼睛红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