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回去的路上,一向少言的薛元韶竟然破天荒的跟薛元青和薛清宁说了很多的话。
而且说的还不是关于学业,或是训斥的话,只是一些家常闲话。甚至跟他们两个说起了一些在他看来觉得很好笑的事。
但是薛元青和薛清宁却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笑。
因为在他们两个的印象中,薛元韶一向就是个很有威严的长兄形象,两个人心里面都是畏惧他的,现在却忽然看到他这个样子......
薛元青和薛清宁两个人悄悄的对望了一眼,彼此都觉得怪异的很。
薛元韶这时候说着,忽然注意到薛清宁身边放着的那盏白玉珠子灯笼。
他记得薛清宁是有一盏琉璃灯笼的,却从来没有什么白玉珠子灯笼。而且,以荣昌伯府的财力,应该也是没法子买一盏这样贵重的灯笼给她的。
稍微想了一想,他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皱了皱眉头,问着:“这是孟世子给你的?”
薛清宁忙乖乖巧巧的点头:“是他给我的。”
“那你就接了?”薛元韶的眉头皱的就更紧了,“你可知道这盏灯笼有多贵重?”
又是一副很威严的兄长模样,而且也在训斥她......
不过薛清宁却暗中的松了一口气。
还是觉得这样的薛元韶让她更自在更熟悉一点。
斟酌了一番措辞,她小心的应答着:“我也知道这个很贵重,一开始并不想要。但是三哥说这是他送我的。还说我跟他既然是兄妹,就让我往后不要再跟他客气,不然便不是真的将他当成了兄长来看待。”
一面说,一面小心的觑着薛元韶面上的神情。
就看到薛元韶听了她这话,眉头简直都快要皱成一个川字了。一双唇也紧紧的抿了起来。
心里不由的就开始忐忑起来。
薛元韶这时候确实不大高兴。
虽然他也经常送薛清宁送东西,但却都是一些小东小西,很少有贵重的。哪里像孟锐,一出手就是一只白玉珠子灯笼。
小孩子总是喜欢贵重的,好看的东西的,别薛清宁被这盏白玉珠子灯笼一诱、惑,往后心里就只有孟锐这个三哥,而没有他这个大哥了吧?
刚刚才消散一些的危机感立刻又卷土重来了。而且好像比刚刚还要强烈一些......
于是想了想,薛元韶就沉声的说道:“明天将这盏灯笼还给孟世子,大哥给你买个更好的。”
薛清宁没有想到薛元韶会这么说,怔了一下之后,转过头,目光求助的看着薛元青。
薛元青其实也是怕薛元韶这个大哥的,但是对上薛清宁求助的目光......
他也是做兄长的,就算再害怕的人或者事,那也肯定是要挡在妹妹身前的。
就挺直了腰背,壮着胆子对薛元韶说道:“大,大哥,孟锐是宁宁义兄这件事,两家的大人都是允了的。既如此,他送宁宁一盏灯笼而已,你何必要宁宁再还回去?而且,不是我说,你能有多少体己银子,连这样的一盏灯笼你都买不起,还能买得起比这更好的?你就不要......”
后面打肿脸充胖子这样的话他却没有说下去了,因为看到薛元韶面上的神情已经很不好起来。
薛元韶的神情确实好不起来。因为薛元青说的这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以他的体己,确实连这样的一盏白玉珠子灯笼都买不起,更不说买个更好的给薛清宁了。刚刚却对薛清宁说这句话......
心里一时就觉得暗淡起来。
转过头看着马车里面挂的一只葱绿色绣兰花蝴蝶的香囊,他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面上的神情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失落。
薛清宁和薛元青两个人见了,都吓了一大跳。
薛博明是从来不管他们的,长兄如父,对于他们两个而言,薛元韶就如同是他们两个父亲一样的存在,所以两个人也都很服他的管教。
但是现在......
薛清宁垂下眼,伸手轻轻的摩挲着刚刚被她放在膝上的白玉珠子灯笼。
虽然她是很喜欢这盏灯笼不错,也答应过孟锐会收下这个灯笼,但是现在看到薛元韶不高兴,想了一想,她决定还是要将这盏灯笼还给孟锐。
现在在她的心里,肯定是大哥要比三哥更重要的。
就抬头看着薛元韶,声音虽轻,但却很坚决的说着:“大哥,明天我就将这盏灯笼还给三哥。你,你别不高兴了。”
说到后面一句话的时候,能听到她的声音里面带着祈求。
薛元韶转过头看她。
马车里面的小方桌上放了一盏烛台,外面罩了画着墨竹的白纱罩子。薛清宁就坐在烛台旁边,柔和的暖黄色烛光透过灯罩子落在她脸上,暖玉一般莹莹生辉。
一双杏眼又澄澈,又透亮,盈盈不沾世俗气。
薛元韶忽然就觉得很惭愧起来。
明明知道薛清宁是很喜欢这盏白玉珠子灯笼的,可怎么能因为自己那些莫须有的想法,就要她将收到的礼物再送回去呢?
也觉得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会计较这种事。
自嘲的笑了一笑,他的声音柔和下来:“不用。既然是孟世子送你的,那你就留着吧。”
薛清宁一脸的茫然。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她怎么觉得大哥的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