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菀撇了撇嘴,倒也不坚持,一副偃旗息鼓的模样,也是蹊跷极了。
这个碧菀同自己朝夕相处了好一阵子,姮娘对她也有过许多猜测,若说她是张之易的人,可有些行事作风还是不大相符。
如今看来,狐狸算是要露出尾巴了,且看看再说吧。
二人将翠微殿的一径陈设都布置完毕,由司寝司的王姑姑细细查验过,便掩门离去。
虽然已经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可是今日自然是不得闲的,才回司寝局,就来了两个年岁略大的宫嬷嬷来喊人。
指着姮娘与碧菀道:“百戏团那边本来是今儿戏耍完了就要出宫的,如今皇上开恩,赐与民同乐,便欲留百戏团在宫中住上两日,你们俩去云韶府给收拾处一个院落让百戏团暂住。已经知会过了你们的林姑姑。”
禁中的云韶府是歌姬、乐工所在之地,专为宫廷礼乐所置,可到底都是些阳春白雪,没有民间的那些时兴玩意,所以每到千秋节这样的大日子,云韶府就会从民间遴选些百戏团进宫表演。
只不过云韶府地处偏僻,在紫微城西北苑外宫城,宫室也不大,若是平常安置些人倒也不难,只是这一回请来的百戏团是以人多称著,听说林林总总有千人之多,都要住下来,吃喝拉撒就得好好管着,还不能让他们四处乱窜,云韶府这才到六司借调人手。
姮娘自然也听说了这事,不疑有他,与碧菀去了北苑。
如今各宫各苑张灯结彩,红绸委地,蜡炬高支,可以想象今儿晚上的筵席,整个紫微城会是怎样的辉煌景致。
不同于禁中的肃穆华贵,才刚走进北苑,便听见一阵丝竹之音,和着嬉笑之声。只见偌大的院子站满了加紧排练的百戏艺工,他们穿着特色衣裳,或踩在高跷之上,或喷火吐剑,或变脸举鼎,或缘椽举鼎,好不热闹。
“都是些寻常把戏,”碧菀一扫而过,撇嘴道,“不知道侯内使都请的什么百戏团,就这样的身手,要在皇上跟前献艺,也委实逊色了。”
她嘴里的侯内使就是云韶府的长官侯天赐,本是宫中内官,因擅音律进了云韶府,从此平步青云,如今是云韶府的内宫长。
姮娘斜了碧菀一眼,并未理会她,向前拉住一个抛掷绢球的妇人问道:“掌事姑姑在哪?”
“可算来了,”那妇人还未说话,便见一个宫装嬷嬷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姮娘二人,“你们司寝司的人还真是不好请呢。”
这老妪大约知天命的年纪,脸上的皱纹虽然不多,脸上仅有的几个深深的褶子勾勒出来的是一副刻薄之相,想来平素她就是如此待人接物的。
“可是刘教习?我们正是从司寝司来帮忙的。”姮娘向她欠了欠身,行了个礼,碧菀也紧跟在她的身后行礼。
“跟我来吧,”刘教习不太客气,“你们也看到了这满院子的外客,还等着分配院落住下,我们云韶府统共就这么几双手,少不得要麻烦二位了。”
“自然但凭姑姑差遣。”姮娘道。
刘教习将二人引至一处偏殿,似已经尘封了一段时间,一应陈设都非常陈旧,地上的灰都积了厚厚一层。
这种时候宫室都非常紧张,还有这么偏僻的无人问津的偏殿,可见这里有多么不便了。
“这两日你们便歇在这里,等千秋节过了再回去,”刘教习冷着脸道,“快些收拾起来,等会儿内侍会按照花名册将住在这儿的人领来。八人一间,统共五十个人。就交到你们俩手上了。”
碧菀皱眉:“我们不是来搭把手的吗,怎地还要住在这里?千秋节哪处不忙,我们司寝司那边也离不开人手的。”
刘教习当即拉下脸来:“敢情是请了两个主子来咱们云韶府点卯的?没看到百戏团那么多人吗,若没有人看着出乱子了可怎么办?不过是留你们住两宿,还想金尊玉贵地精心伺候着?你们的行踪,自然已经同你们的林姑姑都回禀过的,林姑姑都没有二话,你们还想翻了天?”
碧菀还想辩解什么,姮娘终是拉了拉她的袖子,制止了她。
终归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