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叫我。”谢承咬牙忍住话里的颤抖,看向姜羡余的眼神显得有几分凶恶。
姜羡余僵了一瞬,继而心如刀绞。
他这么喊谢承,只是为了区别于今生的谢承,却忘了这个表字于谢承而言,是多么沉重的枷锁。
前世谢承为了给他建墓,不止一次同谢父谢母争执,除了哀声祈求,也曾在谢父厉声呵斥他名?字的时候崩溃失控。
“别叫我‘谢临渊’!”
他赤红着眼睛看着虚空,笑得仓皇而悲凉:“那两个字时刻提醒着我,当年是如何失去?了他。也时刻提醒着我,永远不要奢求他回头看我!您给我的不是忠告,不是鞭策,是枷锁,是囚牢!”
谢父气得捂着胸口?往后倒,可更?先一步倒下的却是口?吐鲜血的谢承。
他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又在谢父谢母跟前苦声哀求,才终于获得准许,为姜羡余建墓。
“对不起……”
姜羡余再度被悔恨和愧疚吞没,顿时泣不成声。
“够了!”
谢承打断他,赤红的眼里藏着偏执又疯狂的情绪,“你有什么对不起我?你志在江湖有什么错?不告而别有什么错?死的不明不白?又有什么错!”
姜羡余因哀泣而战栗,压根止不住泪,伸手抱住了谢承的腰,“错了错了!全都是我错了!”
“我自私自利!我背信弃义?!我识人不清!我不知好歹!我活该!”
他紧紧抱着谢承,哀求他的原谅,“我错了,你别恨我……谢承,你别恨我……”
谢承心中?的怨怼在他一声声哀泣中?软化,抬手紧紧回抱住他。
胳膊牢牢将他锁住,紧得姜羡余喘不上气,紧到彼此骨髓都发痛。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输的永远是我。”
谢承自嘲一声,埋头靠在姜羡余颈边。
温热的呼吸与潮湿的泪落在姜羡余颈边,竟然比前世的二十八刑还要煎熬。
当年谢承抱着他的尸体,又该有多痛?
……
两人回到段书?文?的住处,后者已?经睡下了。
平安守在大门口?,见两人拉着手回来,表情有些呆愣。
姜羡余挣了挣,看向谢承。谢承不得不放开了手。
他还有许多话想问姜羡余,奈何方才遇见了打更?的更?夫,见他们在路边抱着,惊骇不已?。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先回来。
姜羡余住的客房就在谢承隔壁,识墨和平安给两人分别抬了热水进?屋,伺候他们洗漱。
谢承怕姜羡余不习惯平安伺候,把识墨派给了他。
“小少爷。”识墨一边给姜羡余添热水,一边看他,“您眼睛怎么了?”
姜羡余借着浴桶里的水照了照,看见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
他掬起一捧水盖到脸上,道:“方才眼里进?了虫子,被我揉肿了。”
识墨心说怎么可能两只眼睛同时进?虫子,但小少爷不肯说,他也不敢问,只道:“少爷那有消肿的药膏,我给您拿过来涂一点?。”
“不用,不是什么大事,睡一觉就消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洗漱完之后,识墨还是拿了一小盒药膏过来。
“少爷说,您要是不涂,他就亲自过来帮你涂。”
姜羡余噎了下,老老实实在眼皮上涂了药膏。
他和谢承都需要整理思绪,这会儿再见面,反而不知道从何谈起。
原以为同谢承坦白?后,心里会轻松些,如今反而觉得更?沉重了。原先可以装作?不知道亏欠谢承多少,如今却再也无法逃避了。
本来也不该逃……
只是还有一点?得瞒着。那就是他前世死后化作?鬼魂陪在谢承身边的那些事。
那些崩溃与绝望,暗恋与苦守,谢承应当也不希望他知道。
所以他要假作?不知,直到谢承自己愿意对他提起。
上过药的他只能闭着眼躺下,原以为会思绪万千、彻夜难眠,没想到竟是睡着了。
只不过睡得不安稳。
梦里都是前世谢承的模样,从少年意气,到沉闷寡言,再到那场雨夜里的阴阳两隔,最后的病如山倒,形容枯槁……
他知道这是梦,仍是忍不住心痛。想要醒来,却像被魇住了一般,在梦中?挣扎沉浮。
直到哐当一声,房门猛地被推开,梦境入潮水般退去?,姜羡余忽然惊醒,起身看向门外。
谢承逆着微弱的月光站在门边,神色不明,只听得呼吸急促又不安。
姜羡余抹了把额间的冷汗,下床走向他,“怎么了?”
谢承像是突然回神一般,伸手抱住了他。
“我……我以为你不见了。”他颤着声说。
姜羡余心尖一痛,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回抱住他。
“我在,我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他轻拍着谢承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谢承彻底回神,呼吸停了一瞬,继而埋头在他颈边,苦笑道:“我大概疯了吧……”
姜羡余跟着笑了下,笑容发苦,问他:“要跟我睡吗?”
谢承顿时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谢承:老婆都这么问了,你们说呢?
——
《金陵小报》头条
惊!两男子竟在深夜小巷做出这种事!
(应该都睡了吧大家?我还没干完一万字,先更一章,明天白天继续,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