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生从进门到发现只用了十五分钟。
高烽刚想把自己想的那套说辞安到秦生身上,就听秦生敲了敲墙壁,道:“这种埋到墙里针孔摄像头,不大动干戈装得进去吗?我怎么记得这间办公室近期装修过……”
说罢,朝着高烽的方向瞥了一眼。
怎么回事?他怎么猜中的?
高烽这才慌了神。
“我是技术总监,不负责装修,关我什么事——”
他嘴脸一变,扬言受不了被一个爬床卖屁股的侮辱,当即写好辞职信想要离职。
那会楚辞奕参加一个慈善捐款晚宴,还没过半就接到电话,说他的小绵羊爆怒,指着高烽的鼻子冷嘲热讽两小时不带重样。
等他回公司,几个高管还没走,事情已经闹开了。
当时的场景楚辞奕记忆犹新。
秦生个不高,又纤瘦,套着件白色卫衣,松松垮垮批在肩膀上,孤零零立在一群人中间,显得格外突兀,他眼神清亮,里面仿佛藏着漫天星辰。
楚辞奕招了招手:“过来。”
秦生立着没动。
“谁惹你了?”
秦生睨着他,眼圈有些红。
只是一霎那,楚辞奕神色一黯,蓦地阴沉下来。
他把视线转向高烽,道:“你在闹事?”
“我闹什么事?我看是楚总您那小情——”
话说到一半,卡在喉咙里出不去了。
高烽在总部做了八年,楚辞奕上任后,对下属向来客气。
但这份客气,到今天已经结束了。
楚辞奕卸下面具后的样子很冷漠,有种高高在上的凌驾感,眸子里的寒霜将高烽压得喘不过气:“高总监似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
“周震,你说说。”
周震是楚辞奕的助理,跟了四五年,有自己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听见楚辞奕唤他,便将查到的资料精准地扔到高烽脸上:“你做的好事!”
回公司路上,高烽的底细已经被查了个明白。
资料有三份。
第一份资料里放着照片。
这几个月高烽频繁请假,表面陪母亲看病,实际和对家碰面,照片拍得一清二楚,偶尔见面可以说只是认识,三番五次碰面恰逢资料被盗,就过于巧合了。
第二份资料,是监控录像带,楚辞奕上楼前,花了点时间向大楼保安要的,录像里显示技术部资料被盗前的几个晚上,高烽都在十一点回过公司,过半个小时又匆匆离开,进的不是自己办公室,而是隔壁档案室。
事态发展到这里,高烽已经脸色苍白。
然而,他还剩第三份没来得及看。
一份装修工人的名单。
半年前,楚辞奕办公室重新整修过,其中一名装修工是高烽的远方表舅,想从中动点手脚,神不知鬼不觉安装个摄像头并不难。
高烽手指颤抖:“原来你们早知道了。”
“如果不是你自投罗网,楚总也不会这么快查清真相。”周震语气轻蔑,他的态度随着老板的想法而转换:“高烽,你泄漏公司资料,私自在总经理办公室安装摄像头,故意造谣生事,公司养不起你这种白眼狼,我们会报案,关于名誉受损的问题,回家等律师函吧。”
高烽哪肯善罢甘休,行业里最忌讳盗卖技术,若被爆出,他的职业生涯就此完蛋,他看了一眼秦生,硬着头皮道:“楚总,你不怕我鱼死网破,把那些照片卖给媒体?到时候你脸上无光,褚新集团的股票也会大跌……总经理的位置还保得住吗?”
针孔摄像头安装得靠上,有办公桌挡着,但能依然看得到腰间以上的部位,不管是不是偷拍,只要发出去,就是丑闻,褚新集团总经理在办公室玩小情人,这件事要是曝光,别说楚董血压飙升,董事会几个精明的老头都不会放过他。
楚辞奕高高挑眉:“高烽,你老婆还不知道你为了给情人买房不惜犯罪吧?她在宏阳科技做了十年的财务主管,宏阳是个小企业,一般不会遭到税务局彻查,除非掌握了充足的证据,举报她。”
接着,他露出一抹笑容,似是嘲弄:“这盘棋是死是活,怎么选择,由你自己决定。”
高烽脸色骤变。
财务主管有了污点,吊销职称不说,以后怕是连找工作都难,要是被她得知丢工作的原因是他出轨导致的,直接离婚不说,还会找他拼命……
他们还有儿子,冒不起这风险。
他一时贪鲜,但从未想过离婚。
高烽颓然放下手中证据,再不敢出声。
后来,他因为泄漏商业机密判了三年,罚款二十万,在监狱里瞎了一只眼睛。
没过多久,高烽老婆得知他外面养了小三,还出资首付,在市中心买了套一百多平方的房子,当即大发雷霆,逼他签下离婚,选择独立抚养孩子。
高烽这辈子,算废了。
……
自那以后,秦生便不再去楚辞奕公司了。
他又恢复原本爱答不理的模样。
清冷疏离,把自己牢牢保护起来。
不过就算再冷漠疏离,也不是刚开始被带回家的那只小猫了,他被养得娇贵,脾气见涨,下意识撒娇吃醋,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小野猫变成了家养猫。
……
楚辞奕有一下没一下摸着秦生柔软的黑发,怀里的小人原本在装睡,渐渐就真的睡着了,红润的小嘴巴微张,平稳地呼着气。
这地方他尝过无数次。
又香又甜,仿佛加了蜂蜜的牛奶。
楚辞奕捏起他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细细端详,盘算着如何品尝才不会让吵醒当事人。
床旁的手机突然亮了,有电话打了进来。
里面传出周震的声音:“老板,查到是谁跟在杨欣霖透口风了。”
楚辞奕将秦生放开,轻手轻脚下了地,走到卧室外,手机一直亮着。
听了一会,才道:“……秦何琼?”